*
少年端看一眼,就惊出一脸恶寒。
他仓皇地拽了月色一把,作势要逃。
月色飞快地问:“是不是他?”
见少年连连点头,腕上一松,她收回了束缚。
“你现在离开。”
月色说着,就凑近了纸窗上的两个洞,想要一探究竟。
但里面的人却惊了,月色还未看到什么,纸窗就先破了。
月色一偏头,躲过了一个飞来的物件。那物件拳头大小,黑乎乎的,软软一团,一落地,呼哧呼哧的爬了回来。
“咦——”
月色皱起眉,定睛一看,怪恶心人的。
为防有诈,她快速地使出一股灵力,抹在眼上。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障眼法了。
月色放出一小股煞气牵制黑虫,自己则一个闪身,翻窗跃入房内。
好在灵力在眼,饶是屋子里漆黑一片,视物却不难。
小屋是套间,外间一览无余,一张桌,几张凳,味道腐坏又腥臭。
内间的帘子轻摆着,大概是刚放下来。
月色下手凌厉,挥手将那道帘子凭空斩断。这一次,里面什么都没飞出来。
月色上前一看,帘后只有一张床塌,塌上颜色深沉难辨,是那股腥味的来源。
屋里静悄悄的,片刻后,“滴答”一声,月色愣住了。
内间的一侧,有扇门。
这门临着后巷,月色推门一看,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飞驰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地上留下一串血迹。
“啧。这画面熟悉的很呐。”月色挑着眉念叨。
她心里有了谱。
施法放把火对月色来说很简单。
她回到屋里,为了看得更清晰一些,顺手点燃了地砖上散落的门帘。
火光起来,月色终于能辨出床塌上的颜色。
跟她想的一样,那床塌,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塌上的人显然走的很急,地上散落着几只来不及拿走的空瓶子。
月色叹了口气。
“这次受害的又是哪家的白小姐呢。”
月色从地上捡了只空瓶,回到了院里。
场面很好笑——
她的煞气蹿到哪里,那傻乎乎的黑虫子就跟到哪里。
那是蛊虫,她的老对手了。
黑蛊虫硕大的身子一番活动,慢慢缩小了。
月色将之用瓶子一装,塞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这里。
*
月色在城南的街市上闲逛了一会儿。
城南临河,打渔的很多,卖鱼的很多,买鱼的也很多。
走出一条街,月色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皱皱眉,抬起袖子轻轻一嗅,满身都是鱼腥味。
月色却从这味道里嗅出一股熟悉感。
“不对不对。这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月色抿唇一想,灵光乍现——
可不就是刚才那间屋子!
遍地是鱼摊,月色四下看看,找了个无人买鱼的摊子,走上前去。
鱼摊上坐了个老伯,看着有些木然,还算面善。见月色走到摊前,老伯总算挪了挪地方,招呼了一声。
月色留意了一下,这家鱼摊摆设和别家无异,几只木桶,里面游着鱼,等着人来买。但显而易见,这家的鱼一看就很蔫儿,跟别家活蹦乱跳的鱼一比,想卖出去就困难多了。
月色说:“您每天都在这里卖鱼吗?”
“是啊。”老伯长吁短叹:“生意不好做呦。”
“这鱼为什么——”月色想了想措辞,说:“为什么不机灵呢?”她是想说“死气沉沉”来着。
老伯摇摇头,“捞上来还好好的,走上半里地,到了摊上,就这样了。”老伯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
“鱼可是好鱼啊。”他连忙解释。
月色囊中羞涩,鱼好不好,她都不会买。可看着看着,她倒是从桶里看出些玄机。
月色扒着桶沿,俯下身,“是好鱼。”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一瞧,清澈的水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月色眼前一亮。
“老伯,您卖不出鱼有多久了啊?”月色问得直接,老人听得一愣。
老伯瞅了一眼过往的买家,声音微恼,“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谁说我的鱼卖不出去了?!”
“别激动。”月色直起身,冲他眨眨眼,“你这鱼卖不出去是有原因的。我可以帮你解决。”
“什么原因?”老伯好奇地打量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穿扮却老气横秋的姑娘。
月色明里笑吟吟的,暗里却手指一动,将一缕煞气悄悄放进桶里,捞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蛊虫。
她如法炮制,将其余几个鱼桶里的蛊虫一一捞出。
蛊虫出了水,缩成指甲盖儿那么大,没头没脑地原地盘旋着。
月色四下打量:“有砖块儿吗?”
“……有。”老伯目瞪口呆,看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逼出了这么些个怪虫子,一时有些愣神。
“找几块砖来,把这些,”月色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说:“把这些污糟玩意儿盖上吧。”
老伯照做了。
没一会儿,他的鱼也活蹦乱跳起来了。
老伯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月色“啧啧”两下,老调重弹:“您卖不出鱼有多久了啊?”
老伯这次答得很快:“半月有余了吧。哦呦,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老伯扶额一叹。
“半月?”月色神色微变,“半月前您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还真有一个。”老伯想了想,说:“也谈不上得罪。”鱼一蹦开,买鱼的人就来了。
老伯微微征询月色,有些忌惮那虫子。
月色认真摇头,表示那蛊虫不干净,鱼还是不卖得好。
老伯叹口气,但还是摆摆手,把买鱼的人请走了。
月色笑笑:“您是个好人。”她接着说:“您得罪的人,家里可有辆马车?”
鱼老板大多用推车或扁担,月色想,谁家有辆马车,应该一目了然吧。
果然,老伯听了,再次瞪大了眼睛。
“您知道那人住哪里吗?”月色旁的不问,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老伯则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发懵地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与他素不相识。”月色心生一计,小脸耷拉着说:“那人掳走了我姐姐,昨日还把我骗到当铺,当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我刚才追到这里,却被他跑了。”月色恨恨道:“您说气人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