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悬在蛇洞顶端,月色才透过两人紧紧缠斗的招式,看清了蛇女的真面目。
和那些在火中遇害的人说得差不多,蛇女人身蛇尾,出手狠辣不说,一条蛇尾也是灵活,一摆便是一个杀招。
好在郑凛冽剑锋凌厉,又快又稳,这才姑且压制住了蛇女尾巴杀招频出的尾巴。
这样一看,郑凛冽明显是输了对方一只手的。
月色觉得,她可以代替郑凛冽那只用剑的手。
来都来了。
想好就做,月色也不含糊,她随即跻身朝前,为免误伤郑凛冽,她并不强攻,只认准了机会,出两道最强劲的黑气,插空进去封锁蛇女的招式。
马上,蛇女的打法便让他们的一攻一锁打乱了阵脚,无论是出手还是力道,都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郑凛冽出手没有定数,路子极宽,他的剑时而虚,时而实,且下手直接,从不给对手让出后路,因而,他占起上风来,总会让月色觉得,快了,蛇女快要不行了。
而他们会赢。
剑气如虹,外强中坚,郑凛冽的剑很快就逼上了蛇女的命脉。
急有急的打法,缓有缓的打法,蛇女太熟悉这形状奇异的石洞了,渐渐的,她开始以守为攻,以退为进,往石头缝里一躲,虽然逃不走,但至少死不了。
耳边风声四起,月色的黑气忽然变化姿态,用数十股之势尽量稳准地朝蛇女砍去。
“啊!”
一阵阴森的尖叫响彻蛇洞,月色眼比不上手快,鼻间轻哼一声,掌下的煞气,染上簇簇的鲜血。
凉啊。
月色的力量受到某种滋养,像春雨之于大地,把蛇女的狠鸷尽数吸收。
一边在迅速枯竭,一边在疯狂滋长。蛇女和月色此消彼长,体息变化都有些凌乱。
郑凛冽见状,不由分说便转攻为守,一时将精力放在了保护月色上。
蛇女完了。
她跌落时,剑气停了,风声停了,洞口却响了。月色气息未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郑凛冽一声“小心”,人就被他往臂弯里一带,与一股快如疾风的掌风擦身而过。
月色耳朵灵敏异常,听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布料割裂声。当然,她也并没有错过郑凛冽那道倒抽一口冷气的咝声。
攻击他们的掌风,从洞口而来,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月色一落地,就要往那道扑向蛇女将死之身的身影上招呼。
“我来。”
郑凛冽轻轻放下她,说话的同时,剑端已经迸发出一股与他同样温厚阳刚的力道,力道一顶,月色有些腿软地向后倒去。
她知道,每战一次,她就会更强。
譬如赤狐之后,她多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
假道士之后,那股力量开始听她的话。
这次之后,新的力量渗透,她的煞气,会进入新一阶的提升。
“该死。”月色一晃神,没有照预期往后倒去,反而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宽敞。坚硬。不那么温柔,霸道得感人。
“你又冷成这样。”孟最把月色纳进怀里,灌了她一鼻子清香的露水气。
月色依恋怀抱,口气却很不好:“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他不该来。
孟最没理她,对阿风扬了扬下巴,“去帮他。”说完,他将月色拦腰抱起,远离是非之地。
月色厉着嗓子说,“留在这!”
孟最诧异地看她。
“他受伤了!”两人齐齐朝郑凛冽的方向看去,至于他的对手,他们也一览无余。
不出所料的是那女煞。
女煞动作也快,咒骂一声,似乎并没有从蛇女的残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随即回身与郑凛冽打斗起来。
郑凛冽一臂擦伤,仙身原本不该有恙,可月色越看他的动作,越觉得不对。
孟最眯眯眼睛,“女煞一招一式都淬了毒。”这话无疑宣告了郑凛冽的结局,再打下去,他势必要伤。
月色看过去,果然,那场以二敌一的打斗,结局并不乐观。
阿风是凡人,实力相当于飞升前的郑凛冽,硬撑不会太久。
孟最说,“他们不是以一敌二。”他的目光落在女煞奇特的招式上,“明明就是二对二。她——有两个灵体。”
“蛇女——也是她那三灵之一?!”
月色不能继续待在怀抱里了。
她推开一脸凝重的孟最,飞身上前时,阿风已经被一阵邪魅的掌风送到了石壁上,力气尽损。郑凛冽越来越不济,被毒性暂时压制住了。
月色不讲打法了,凭怒,凭恨,凭什么都行,她力量大得未知,尽她所能向女煞砸去。
女煞被她迎面一击,身子猛退,一道炫目的绿光从身体里脱了出去。
那是她现在拥有的两灵之一:蛇灵。
蛇灵不厉害,但也不弱,趁着女煞受损,向月色攻击。
月色拿这种灵没办法,一股脑地朝女煞攻去。
白小姐的身体已经被打得吐血,月色手起刀落,不知劈了多少下。忽然,耳后,有人说了句什么。
“再见……”郑凛冽的声音。
月色转头。
她几乎是在那一个瞬间,毫不犹豫地挡了上去。
“啊——”
空旷的山洞里,最后响起了月色的尖叫。
嘀嗒。嘀嗒。良久,洞里水声复起。
月色最后那一眼,看到蛇灵叠着蛇女的尖而敏捷的尾巴,向郑凛冽胸口刺去。
月色最后那一下,是她自己飞身上去,替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什么仙体。
什么女煞。
什么三灵。
什么越战越强。
一瞬间仿佛都不存在了。
一整个月色,无论是煞气变强的那个月色,还是气息凌乱的月色,都在那一个瞬间,滑出了自己的肉体之躯。
郑凛冽被她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他愣住了。
面瘫阿风一脸愤恨,起身去追那受到重创逃走的女煞。
孟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红着眼冲了上来。
月色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一个终日游荡的灵态,无声无息,无人得见。孟最看不见她,他抱着她的那具一瞬间死去的躯壳,头低着,肩膀狠颤。
他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
月色重新变成了一个好整以暇的煞。
她上前拍了拍孟最的肩膀,可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孟最……”
月色想哭,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泪了。
“孟最。孟最。孟最。”她只能这样喊他,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