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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煞藏身在陵墓半壁外的水池中,被月色这么一提,便水淋淋地破池而出。
月色下意识的就闪身挡在了孟最身前。
见此情景,黑煞倒是很有眼色,跟月色连连讨饶。
“我见过的最最最漂亮的女煞姐姐,求您原谅了我的有眼无珠,带我离开这里吧!”
月色有些失笑,带着征询的目光瞧了瞧孟最。
不看则已,一看,才发现他脸色煞白,虚弱得仿佛连做决定的力气都没有。
“就一个条件。带我们出去,然后你自便就好。”孟最毫不拖泥带水地说。
“没问题,”黑煞答得爽快,话却要完未完,“不过——”
黑煞卖起了关子,口气大了些,却没成想月色根本不吃这一套,顺着他的话音,加大了紧缚他“身躯”的力道。
“疼!”黑煞哀嚎一声,嘟囔道:“都说外面的女人脸蛋漂亮手段厉害,真是所言非虚!”
“……”月色的手劲又加大了一分。
“带你们出去简单,只不过,”黑煞踌躇了一下,“我得借借你的身体。”
“可以。”
“不行。”
月色和孟最几乎是同时开口,但意见却是背道而驰。
“只是借,不是霸占。”黑煞连忙补充道。
“你保证?”
“说了不行!”
……
“……你们有的是时间商量,”黑煞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看热闹的成分:“反正,就算要出去,也得等到圣光出现。”
事情证明,话不能乱说。
就是因为这句“有的是时间商量”,月色求了孟最两天,孟最伤势多拖了两天,那只一语成谶的黑煞,也被多绑了两天。
月色和孟最误入七日冢的第三天,黑煞叫苦连天,被绑在日头下的阴凉处,声称要月色放了它,它不妄想逃脱了。
刚过晌午。
“走吧。”月色巴望着虚弱的孟最,虚飘飘地说。
然而孟最此时已经不再理她了。
或者说,他再不理,以后想理也做不到了。
孟最坚持拒绝黑煞上月色的身,黑煞则坚持拒绝白白告诉他们离开的方法。
月色夹在中间,两头无奈。
劝,是劝不动了。
眼见着第三天的圣光就快出现了,月色心一横,就也在礼台上躺了下来。
什么意思?
当然是准备等死。
每每圣光出现,金屑便会有如刀子,所刮之处,必留血痕。
“我说过了,你铁了心不走,我便陪你。”
月色静静地说完,孟最却久久没有反应。见他表情如旧,月色破罐破摔,干脆把黑煞放了。
黑煞一溜烟飞过来,盘旋在礼台上空,跟着月色叹了一口气。但却无趁火打劫之举。
正要离开之际,孟最却有了反应。
“咳。”
“走吧。”他艰难转头,给了月色一个笃定的眼神。
月色恍然大悟:足足两天,他若不是非要等这最后一刻,用渐渐流失的生命做赌注,一试黑煞的良善,又是什么呢?
事实证明,孟最的做法没有错。
在金风吹来的片刻,完完全全附在月色肉身里的黑煞,果然弯弯绕绕地闪进了水池深处的一个暗角。
说来也奇了,那里偏偏就有个天然的传送阵,被水光虚掩,空洞的开在了水下。若不熟悉,一定不会发现。
黑煞嘿嘿一笑,且背着孟最,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再次睁眼,月色人已经在一片金色树林外了。
这树林就是结界。
人一在林外,近似透明的结界便渐渐消弭了。
结界退散后,满天祥云复现。一出来,空气新鲜了万分,云层也开始重新滚动起来。
雾气氤氲着滑过脸颊,孟最勉勉强强站着,虚弱到连这份力都快难以承受的时候,却被一只小手及时扶住了。
“是我。”
月色笑了笑,转头对已经逸出自己躯体的黑煞道了声谢。
黑煞不啰嗦不停留,“啾呜”一声,便向自由世界而去了。
月色深知自己的阵法画的太烂,这次便也不想着带孟最一起走了。将他安顿好,便要去搬救兵。
“……别走。”
“画吧。”
孟最低吟一声,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片刻后,月色点了头。自然也是用上全部心力,她默念着“十成”,一心只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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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林。
“姑娘,多谢了,若不是趁着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回来,那孩子,怕是撑不到今晚了。”
林中宫殿里,一位身着锦衣,气质优雅的老夫人不急不缓的走到月色面前,轻声说道。
“他怎么样了?”月色迎了上去。
“……命是保得住,就是元气大损,需得将养。”老夫人微微叹息,但还是安慰道:“修养一段日子,便无碍了。”
月色松完一口气,再松一口气。悬着的心往下落了一寸。
方才一路被银麟带着来到这里,从银麟被老夫人赶出去罚跪到此时此刻,月色都是懵的。
看老夫人对孟最的紧张程度,不亚于老祖对自己的,月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专门道了歉:“对不起,孟最受伤,是我的过失。”
老夫人却笑笑,“我还不知道他?定是他追着你跑,硬追进七日冢的。”
“……”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他?”老夫人打从今天看见孟最第一眼起,满眼之中始终承载着一份心疼,还有一份从容。
月色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朝后殿指了指,便笑而不语了。
直到她走进后殿,还听到白泽在身后难以置信地说:
“啧啧,看看这丫头的样子,真不像是能把老大从七日冢里带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