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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最近在传,太夫人养的那只灵猫,疯了。
平日里飞檐走壁,哪里人少躲哪里不说,连梳毛、洗澡都不肯给人靠近了。
下人们拿它没办法,最后只能通传到太夫人耳朵里,让主人来定夺。
一天下午,孟最有事出门,小四、小彬陪着奶奶在花园里晒太阳。老祖因为太懒,一不小心也被下人抓住了,带来给太夫人过目。
太夫人养病数日,最惦记的就是它,见黑猫邋遢得不像话,一时间大惊失色,气得手抖。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照顾它的?”老太太舍不得指责孙子孙女,就指着下人的鼻子吼:“是不是都当我活不过来了?连我的大宝贝儿也敢懈怠了!”
余人直呼冤枉:“太夫人恕罪!是这猫……”谁还敢说猫主子疯了,他们只能把事情的大概如实还原。
老太太难以置信,勉强把肥猫搁在腿上,仔细端详,“瞧瞧,好端端的背上都要打结了!”摸了一把前蹄,随即又是一声低呼,“喔唷,这指甲是谁给剪的?!嫌我老婆子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月色和黑猫:“……”
孟小彬那日没讨到玉,也是一肚子怨气,听到这里,黑着脸嘀咕,“肯定是三哥那玉害的!我明明就看见……”小四见他不懂事,拧了一把小彬的耳朵,“你少胡说!”
老太太耳聪目明,人在气头,指着小彬,“怎么回事?你说!”
小彬瘪瘪嘴,“您先瞧瞧老祖脖子上的猫腻!”少年一心惦记白玉,也顾不得他三哥了,“打从戴了那玉,别说老祖了,三哥都不正常了!”
老太太顺着猫脖子一摸,将白玉捏在手里,“这小最也真是的,哪儿来的一块玉,怎么能给我们老祖胡戴呢!”
说罢,威严地摆了摆手,“来人,给我把这玉拿下来!”
月色也急了,忙唤老祖救命。
老祖还算仗义,怒喵一声,以示反抗。
可老太太一心爱猫,哪听这个,不由分说就要命人拿玉。
鸡飞狗跳之际,花园里又走来两个人。是孟安和璟雯。
问过缘由,端庄稳重的孟安一摆手,抿一口花茶,“我看这玉还是不拿的好。”她开始给奶奶分析,“您看,您也是急脾气,老三他随了您,也一样。您万一再把他逼急了,搬走可怎么办?”
老太太转念一想,慈悲心又上来了,“喔唷,还真是。”她爱怜地帮老祖顺了顺毛,却不太能顺得开,“那这可怎么办?”
孟安管不住那混世魔王,但斗争经验还是有的,她望着那玉,笑道:“老三把玉护得那么好,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把这个搞清楚,还怕拿不住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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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人办事,向来不需赘述。
孟安还是一副淡定姿态,摆摆手,叫人连猫带玉一并赶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几个年轻人簇拥着老太太出来的时候,一群人都笑得跟花儿似的,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纠结和阴霾。
连老祖明晃晃地躺在花园外晒太阳,都没人追着赶着要给它洗澡了。
孟小彬苦着脸,想说什么,次次都被孟小四喝止了。
“这是憋着招收拾你呢吧。”月色对老祖说。
老祖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不可置否。
晚饭后,月色和老祖照例在孟最房里流连,松软的大床成了老祖的新窝。
房门一开,来人却是一双。
月色见璟雯期期艾艾地跟着孟最,来写字台边看图纸,气不打一处来。
“挠他的床。”月色撺掇老祖。
老祖伸出爪子,敷衍地刨了刨棉被。
孟最还忙着讲他的图纸,头都没抬。
“……”月色欲哭无泪。
明明知道她在,他对她却始终时冷时热,阴晴不定。
高兴了把玉从猫身上取下来,揣在怀里睡一觉。不高兴了连猫也关在门外,不准踏进房间半步。
月色觉得自己像个玩物。
重视、宠爱、温存——
那些从前有的,现在通通没有了。
“也是,我现在连个实体都没有,我算什么啊。”月色自弃了一会儿,抵触地看了一眼那对相谈甚欢的男女,勒了黑猫一下,“走吧走吧。”
通常这个动作,就是她在明目张胆地胁迫老祖了。
黑猫会意,静悄悄地溜出门,融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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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孟最日日在家,璟雯日日来访,月色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陪着老祖,躲在它的闺房里不出来。
一天中午,孟小彬在门外徘徊了好久,终于趁人不备,偷偷地溜了进来。
月色以为他来偷玉,呼唤老祖,“快跑!”
老祖不动,反而静静地看着少年接下来的动作。
孟小彬对猫说:“嫂子?”
猫:“……”登时呆住,连喵都忘了。
孟小彬又压低了声音,“三嫂?”他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如果附在玉上的是你,麻烦你给个回话,好么?”
月色:“……”
猫:“喵——”
孟小彬咧咧嘴,“还真是哈。”他心理建设片刻,“那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话没说完,门就开了,“孟小彬!”小四找来了,二话没说扯着小彬的耳朵离开了。
“……”月色吃惊,“他们知道了?”
“喵。”显然是的。
“看来这是憋着招收拾我呢。”月色叹口气,“……还是去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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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最的卧房里就他自己。
黑猫刚溜进来,他就拍拍手,张开怀抱,“老祖,过来。”
月色嘟囔,“不要过去。”老祖没听她的,“嗖”地蹿进男子怀里。
“小没良心的,两天没来找我了。”孟最边说,边往外走,呼唤下人,“老祖该洗澡了,打盆水来。”
孟最温然帮老祖洗过澡,将白玉解下来搁在一旁。猫恢复了往日优雅,一回头,玉却不见了。
他好笑地替老祖擦干净,“去玩吧。”随即回了卧房。
被子一撩,月色来不及躲,就被一只大手捞起来。
“不乖。”孟最点了点白玉,总结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月色才会放肆一下。一团黑气从玉里逸出,盘缚在四周,轻轻荡漾着。
孟最扯扯嘴角,“想我了?”
白玉重重地拍拍他的手。
他笑了笑,“我下午有事。”说罢就带着她往外走,“你先和老祖玩会儿。”
白玉乱扭一通。
“带我一起去。”
孟最哼笑一声,没理她。
白玉索性黏到他脸上,“带我一起去!”
孟最笑着将她扒下来,出门,戴回老祖脖子上。
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