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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醒时，恰是山间夕阳最好的时候。柔和的光束打西南方照进别院，洒在木色的窗棂上，悄无声息地向东边移动。
“咕——”
美好不过片刻，偌大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怪叫。
……她仿佛好久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
月色睡醒，一身是力，趿着鞋出门。不知什么时候，孟最给她把鞋都烘干了。
月色心里一暖。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里的交谈声。
孟最大抵是在与人说话：“成，那这事您答应了是吧？”
而后是一道颇为老迈的嗓音，“答应答应。孟家最会决断的小子，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是不耐烦的口气。
月色一挑眉，这人……与师父怪像的。
孟最：“我最后问您一遍，我的人您当真不见？”
……我的人？
月色听了个热闹。
“不见不见。”透过门上的毛玻璃，隐约可见一个微微佝偻的老头子摆摆手，说，“过两日有场法事要准备，老头子没那个闲趣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打混。”
说罢，便脚步稳健的离开了。
月色推门出来。
“那是谁？”她问。
“此观的道长。”孟最从自家舅舅一无所知的背影中收回目光，含笑走到月色身边，逗她，“瞧这，可算生龙活虎了。”
“是啊。”月色瞥见他一脸坏笑，佯装没看见，舒心地扭了扭脑袋，“睡得好饱。”
孟最的手闲闲地往她腰间一搭，人也整个贴上来，将月色抵回门槛内，“睡饱了，是不是可以继续做没做完的事了？”说着，便在月色饱满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月色嘴角一抽，不自然道，“我……饿了。”肚子好像听见了似的，应景地叫了一声。
月色：“……”她怎么觉得，这张脸大有没处搁的架势呢。
……
吃过饭，孟最望着月色桌上空空如也两副碗碟，有些惊愕地瞪大的眼睛。
姜老道的道观不比福神庙，香火一向旺盛，餐食自然好得多。孟最差人给月色做了一份玉米腰果汤，一份白灼秋葵，一碗饭，还托观里的住客偷偷从山下带回来半只烧鸡，竟被月色一扫而光。
“……你多久没吃饭了？”孟最把一块白净的绢斤打了两折，擦了擦月色油亮的小嘴。
月色歪着头想了想，悲戚道：“从南方回来，就没吃过饭了。”别说几道小菜了，给她一头牛她说不定也吃得下。
孟最叹息，“……那些天，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月色一挑眉，“你怎么知道的？！”得亏那几日未曾再下雨，月色除了去贞叔那儿蹭饭，没日没夜，几乎住在了观南大饭店对面的屋顶上，成日巴巴地望着他。
孟最：“我总觉得哪里有双眼睛——”他眯起眼睛模仿，“就这样，无时不在盯着我。”
月色大窘：“哪有！”说罢，她羞赧地绞着手指，“再说了，我那也是关心你。”随后，月色将那几天的过往，倒豆子似的讲给孟最听。
孟最听完，眉心都揪作一团，“傻子……”他下意识去摸口袋，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棉袍——
他神色严肃，最后从袖袋中取出一碟银票，塞进月色手里，“今天只带了这些，你先收着，改日我命人将我的小金库搬来给你。”
月色一愣，“神经！”她有些啼笑皆非，“我要钱何用。”说罢，她动动手指，银票便重新飞回孟最手里，将他的手推回口袋旁，“我若真想要什么，何须这个。”
“那不一样。”孟最神色怅然，认真道，“害你风餐露宿，都怪我。”
气氛莫名紧绷，月色忽然抿唇一笑，“你这人啊……”总爱拿自己当别人的依赖。
准确地说，是她的。
月色眼珠一转，“那不如给你个为我花钱的机会？”
“嗯？”
“买烧鸡的后生说山下的庙会开了，晚上可以买河灯来放，讲不定还很热闹，”月色眼睛亮亮的，不然我们去逛逛？”
*
孟最拒绝无果，被月色拖着，一阵传到了山脚下。
小镇很热闹，刚一落地，眼前还是一条无人的山间小道，几间院落人家也看不见灯火，远处却传来了沸沸扬扬的人声。
月色挽着孟最的手，循着人声往热闹的地方走。
“别忘了灵力。”月色姑且能看得见，孟最恼着脸，张开两根修长的手指，作势要戳她的双眼。
“知道啦。”月色瞥他一眼，“还真是婆婆妈妈了些许呢。”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的放了道灵力在眼中。
温泉一事，搞得孟最有些惶然，生怕一眨眼，月色就被那凶煞给抓了去。
月色握紧了他的手，“放心，没中那破散，我或许能将她吃了也说不定。”她蓦地想到了女煞吞吃黑煞君临那天的场景——
那时，月色还理解不了黑煞怎会心甘情愿沦为他人鱼肉。可如今她也爱了一场，忽然便理解了那样的决定。
“瞧你那痴样。”
“煞都比较痴。”这话很拗口。
“嗯？”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镇上。小镇被一条河一劈两半，两岸人声熙攘，难得春夜无风，倒让人觉得又暖又明亮。
孟最找了家像样的店面，换了零钱，沿河边逛边给月色买吃的。
很快，几串油炸便把月色喂得直呼肚子撑。
两人手牵手沿着河岸走马观花，比人群中的含蓄男女要开放许多，一路收集了不少关注。
孟最杂七杂八乱买一通，月色看什么他就买什么，不一会儿一个手提袋就变成了三个。
月色见他连小孩子的玩意儿都乐得掏钱买，也只是皱皱眉，懒得阻止他。
她正四处瞎看，无意间目光落在一个围满女子的摊位前，忽然定住了。
穿过一众差不多的脑袋，她居然看见了白泽。
“人间的事，果然逃不出一个处处相似啊……”月色将闷头挑糖人的孟最拖出人群，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下巴掰向白泽摊位的方向，“快看，熟人。”
孟最蒙一脸。
月色拖着他的下颌晃了晃。
“白泽，不认识了么？”
“……大市长？”
两人同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