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女子美丽的凤眼便慢慢积起了一层薄雾。
“是仙是煞我能理解,可这妖——又是从何说起?”
“这一点,沈道长应该比我清楚吧?”女子坦荡直言,一脸的毫无保留,完全是一副为了自保而出卖别人的姿态:“我不过是在白家,无意撞见女煞将三灵分而炼之罢了,其余的,除了对您的恨,她可什么都没告诉我。”
月色总觉得这女子话语中有意无意的针对着老头子,但每次都能被她以一套信息量更大的说辞——巧妙的盖过去。
但老头子却好像沉浸在了这一番话中,迟疑了一会儿,话头提起了又放下,最终说道,“你把昨晚送来的人藏哪儿了?”
终于说到了这个话题,女子不悦地环视了一遍这支来势汹汹的“寻人小队”,满口的不甘心:“她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我很好奇,”福寿开口了,“你是怎么让白家人主动把女儿送进狼窝的?”
“常言死马当作活马医,”女子往里屋那扇紧闭着的门瞥了一眼,“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人,是不会放弃的。”
沈流云冷冷的回了她一眼,“你把你做的孽治好,别的交给我们。人我要带走。”
女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起身去了里屋。
女子一走,孟最好像松了口气,转向月色,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冷不冷?”
月色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孟最的话,终于引来其余三人的纷纷侧目。
“有点怪。”月色一脸认真的说。
“我也觉得有点怪。”许久一言未发的仙官儿也附和道。
“糟了!”沈流云拍案而起,来不及解释便冲向了那扇留下了女子最后一道背影的门。
里屋只剩下一室寂静。
这哪是卧房,明明就是一个微型制蛊场——占据了整整两面墙的搁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这里有无数个透明质地的小瓶子,小瓶子里,各色各样的蛊虫无声地爬行着,妖冶至极。
准确来说,女子人已经消失了,在屋子一角,散落着她方才身穿的异族盛装,和一瀑黑发。
孟最讶异之余,捂月色眼睛的动作慢了一拍,以至于让她将那一地的无骨皮肉尽收眼底——
月色吐得天昏地暗,因此也没机会见识一眼真正的骨蛊:那绵如蚯蚓的毒虫,不过一刻,就把女子一副媚骨啃食的一丝不剩,没有了骨骼的支撑,她的皮囊慢慢松散、塌陷下来,最后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真是个狠角色。”福寿不忍的闭起了眼睛。
仙官儿则过来扯了扯月色的衣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浴桶样的容器。孟最拦住月色,自己先去查看,却被里面的白小姐刺痛了眼睛。
几个月前,作为设计圈名少许汪|洋的女朋友,白虹野明艳的出现在了一众朋友的眼中,当时的她漂亮大方,引人注目。如何能想到,这样的人,此时正无声无息的被人放在一个破旧的浴桶里,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她在说谎,”孟最盯着地上的躯壳出神片刻,像是默默地打好了腹稿:“这女人是在保护女煞!”
沈流云叹了口气。除了孟最,其余几人则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所有的说辞,不过是在撇清自己和女煞的关系罢了。”
月色一脸疑惑。
“她做了这么多铺垫,却杀了自己,留着白虹野,除了能证明永远保守自己的秘密,把这姑娘留给需要的人,还能说明什么呢?”
孟最的话,让人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
月色背后一凉,一屋子的活物的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一个女煞呢?
“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没能揭开那女煞的真面目。”月色叹了口气,偷偷地瞥了一眼从进门就寡言的老头子,这才发现,老头子有些佝偻的身躯正在微微发颤。
无疑,线索断了。
门外传了一阵稀索的敲门声,很快,方才为几人开门的丑陋男子踩着愈渐加快的步调,进了里屋。
见方才还好好的女子现在已经化为乌有,这人却不惊讶,只是叹了口气,过去抚了抚女子的衣裳,像对待珍宝一样,将她留下的骨蛊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一丑一美待在一处,抓人眼的同时,也让月色有些揪心。
“不问问她是怎么死的吗?”孟最满口好奇地问,看样子他的真正目的还是意图打探。
“骨蛊食髓,么得救。”男子口音颇重,冷冷地说完,补了句“带上你们要的人走吧”,便守着那身衣服,不再理人了。
月色一行人带着昏迷不醒的白虹野下山的时候,远远地,寨子里传来一阵鸣锣和吹号的声音,久久不散。
福寿侧耳一听,挑着眉说:“这女煞什么来头啊,值得这半仙做这些?连死了,都在放离乐,提醒她别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