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这人偶您不是烧了吗?”福寿眼快语快,有些吃惊的问。
“那可是敲门砖,”沈流云语气平平地说:“要是连它也毁尸灭迹了,大仙不认怎么办?”
“道长真是说笑了。”另一端,一个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娇媚的女声传来,孟最扭头对月色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月色就知道,大仙不光没有不认账,还出来亲自相迎了。
这大概又是沈流云给月色上的一课——还是时时留一手更好办事。
干巴巴的树丛焕然一抖,扑簌下来一层灰后,灌木动了,几人面前,霎时间出现了一扇铁门。
一个塌鼻凸眼的矮个男人为几人开了门。
不出一刻,月色便被孟最搂着肩膀,跟着大家一起进了他们口中的“寨子”。
月色想把孟最的手掰开,却被他“啧”一声拒绝了。
直到他附在月色耳边,低不可闻的说了句“帮帮我”,月色才老实下来。
原来,福寿大叔口中的大仙,月露族长老,竟然是个年纪不大,且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异族服饰,大概是为祭祀典礼盛装打扮过,看着几人鱼贯而入,藏于灌木墙上的大门“吱唔”关住,女子明媚一笑,款款带路,进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
月色四面环顾这座寨子,可见之处,除了这种普普通通的院落,就是高得出奇的灌木假墙,没有想象中那么诡异。
女子把几人带进了自己的客厅。
客椅很多,沈流云不急不缓地在接近主人椅的地方,不请自坐下来。
女子嫣然一笑,看了孟最一眼,“公子好记性,来我们寨子的路可不光是路,能穿越最复杂的迷惑阵法,找到这里——看来,贸然让您送我回来,还是我大意了。”
月色有种感觉,这女子一开口,就是说话拐弯抹角,也让人觉得她是个爽快之人。
孟最淡淡一笑,“过奖了。”便不再去接女子感兴趣的眼神。
月色一抖:难不成孟最刚才那是拿自己挡那位长老的桃花?
“长老,听闻月露一族虽然善用巫蛊之术,但却不屑以独门秘术害人,反而行善事,能敞开心胸接纳那些不为世俗所容纳之人,”说到这里,沈流云眼前,浮现出了进门时那个样貌丑陋的男子,“这才被美誉为地王大仙——又因何会做出替人做人偶、制蛊毒,害人性命的事情?”
“道长有所不知,世上哪来的无缘无故的善?寨子里的人向来避世,我们想要生存下去,自然要借一切可借之力,遇神用神,遇佛用佛,先利自己,再利众生不是?”
女子笑吟吟的,像是默认了人偶害人,同时又表示,害了人也没什么不对的。
“好一个遇神用神,遇佛用佛,我猜您不止如此,还遇煞用煞,遇血噬血,遇人杀人?”沈流云冷冷地说,“看来,近几年仙界对你们这些半仙的管束确实松的很,让你们误以为自己可以滥杀无辜了?”
女子收敛起笑意,似乎被这句“半仙”刺了一下,但很快又皮笑肉不笑道:“您怎么知道,我这样做,不是有仙人授意的?”
沈流云闻言一怔,却听到女子话锋一转,“道长为何前来?”
“为女煞而来。”
“那就对不住了,这件事,我无可奉告。”
“既然你不愿意说女煞的事,那不妨让我见见贵族主事的长老,聊一聊有人圣物私用,拿阴阳木咒人一事?”
沈流云淡定迂回,几乎用上了自己在旁门左道上的所有知识:
一是月露族视稀有的阴阳木为族中圣物,很少取用,而面前这位离经叛道的女长老,竟会拿它来作巫术诅咒的人偶;
二是月露族会在年节这一天,进行族中祭祀,推选新任长老,而面前这位口气还不小的女长老,会不会因为急了眼,把女煞的事和盘托出呢?
沈流云也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他:能让月露长老出手相帮,这女煞肯定来头不小。
果然,女长老自知阴阳木一事暴露,美眸一瞪,便不情愿的开口了:
“那蠢丫头落你们手里了?”
“那倒没有,”沈流云坦白直言,“我就是想知道,她没落进我们手里,会不会落在贵族手里呢?”
“没有!”女子变了脸,仿佛生怕沾上什么麻烦,“我真是瞎了眼,净帮些个不该帮的人!”
说罢,气恼的剜了孟最一眼,仿佛是在怨他给自己请来了一尊瘟神。
“为什么要帮她害人?”沈流云直截了当地问。
“……为了白骨,”女子沉吟道:“我族有一秘法,用新死者骨骼制作骨蛊,这是一种专门可入骨髓的蛊虫,既可以治病,也可以害人,因为稀有,所以珍贵……那蠢丫头用过的身体,白骨煞气重,是培养这种蛊虫最合适不过的原料。”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害人性命?”
“经那丫头附着过的身子,人就算活了也是人不人,鬼不鬼,我只是用了这些白骨,何来害人之说?”女子说着,自己也有些心虚。
“女煞怎么找上你的?”
“……我前一段时间进城,听闻孟小姐的病情,疑是中了咒术煞,便想用独门药蛊帮帮她。女煞追我到林子里,送我一具女子白骨,要跟我做个交易。”女子沉声说着,面色之中似有怜悯。
“能让你用阴阳木帮她,她应该不止许了你这些吧?”沈流云敏锐的问。
“……她并非一般灵体,是妖是仙也是煞,她这样煞费苦心,无非是想摆脱三灵合一的折磨。”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感性的说:“神仙不会懂,凡人也不会懂,我们这类半灵、两灵甚至是三灵的痛苦。”
“什么痛苦?”月色做陪衬太久,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呵,交杂的灵体,为族类所不耻,为族众所不容——你以为待在这个鬼地方的人,都是因为天生就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