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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阿姨，你快来一下，出事了！”一上完药，月色正要穿衣的间隙，仙官儿急促的呼唤，就掐着点儿一般在门外响起来。
月色暗自伤神，这小家伙，硬是把自己当师妹，到了阿芝这里却又以“阿姨”相称，这不是生生把自己和阿芝的辈分都错开了么！
阿芝一打开门，就见仙官儿急得团团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如常地摸了摸仙官儿光溜溜的脑袋，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都说了不要叫我‘阿姨’，”说罢佯装吃味的看了一眼急急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月色，“我跟她一样，是姐姐。叫妹妹也成。”
短短几天，阿芝一天不落的帮月色上药，两人已经混出几分相熟。
仙官儿则无措的舞了舞胳膊，火急火燎地说：“有有有……有人砸了你的药铺！”
听了这话，阿芝前一刻还笑嘻嘻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二话不说，拎起药箱便往门外走。
月色初以为是郑凛冽出事，知道不是，不免暗自松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拽着仙官，一道往破云药铺走去。
还未进门，一个骂骂咧咧的男子声音倒是先行入耳，大骂阿芝医术不精。
月色且进门，就被一个身形魁梧的白衣大汉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大的药铺里，一股浓浓的药酒味袭来，空气都变重了。但好在屋里的状况，没有仙官儿说得那么严重。
柜台易了位，药酒撒了一地，几个瓷瓶瓷罐在地上横倒竖卧，包药用的桑皮纸零落一地。
阿芝气场十足，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张没有被药酒浸渍了的纸张，淡然自若：
“你倒是给我说说，我的方子哪里不对了？”
“本仙要的不是方子，是最好的药！你开的那又是些什么东西？！”白衣大汉怒目圆睁，指着阿芝的鼻子，看来是想骂个痛快。
他的身侧，站着另一位身形与郑凛冽相仿的白衣男子，悠然抱臂，眼神却异常冷冽的落在阿芝脸上。
阿芝也不恼，环顾了一下贴墙而立的大药柜——幸而这几方立柜还完好无损，便哑然失笑道：“最好的药？最好的药，我只给需要它的人开。你自己什么病，自己还不清楚吗。”
阿芝的话一针见血，眼神里不无警告。
阿芝店里的那位老人，则略有同情的叹了口气。
大汉听了阿芝的话，气得青筋暴起，提臂就又是一挥，“呼”地一声，药柜顶上搁着的一个大瓷罐立马应声落地。
阿芝冷哼一声，“怎么，无力回天，便跑到我店里泄愤来了？”
“你住嘴——”大汉这话还差着音韵，便听得阿芝轻笑一声，反唇相讥：
“呵，谁人不知，阮仙人家出了个硬徒弟，灵骨一般，蛮力却大，也算个混吃等死的老神仙了，如今却怕起死来了？”
“渐入衰相的神仙不在少数，盲目求医问药的也很多，若人人都学你这般迁怒他人，这流荫还不乱了套？”
阿芝迎着大汉杀人的眼光，不紧不慢道。全然不顾面前这位，是神仙局阮仙人的开门大弟子。
谁成想，大汉没急，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倒是惊愕失色，挎着脸说道：“师兄，你……”
月色也是愕然，因为以往听师父闲聊时提到过，索性也就知道，神仙天福将尽，会表现出不可逆转的“衰相”——意味着的，除了死，也就是死了。
“臭婆娘，你且说吧！”大汉一把掀开白衣男子覆上来的手，边说边攥起拳头，朝阿芝的脸挥去。
这时，原本呆立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老人却挺身而出，把阿芝护在身后，自己却毫无抵抗之色。
这一幕，月色似曾相识。
只是，还未等大汉的快拳落下，他的手便被从门外而来的一股气息轻轻一推，朝一旁砸去，变成了一记虚拳。
仙官儿也不知是何时跑了的，此时却领着郑凛冽，从门外走了进来。
郑凛冽一进门，目光一转，不着痕迹的瞥了月色一眼，这才把眼神落回被他推开的大汉身上。
大汉转脸就又是一拳，却被郑凛冽悠然挡开了。
方才称大汉“师兄”的白衣男子这时却扣住了大汉的手臂，垂丧的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他竟有这样大的力气，拽着大汉便要离开。
临出门时，才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阿芝道：“这屋子里的损失，我晚些时候再来赔偿。”
然后看看郑凛冽，红着眼道：“我师兄若不是……病了，你以为你打得过他？”
郑凛冽则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那天报名我见过你，我们仙术大赛上见。”
月色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郑凛冽除了不服老头子，还能这般淡定的挑衅别人。
最后，男子剜了他一眼，走了。
阿芝嗤了一声“什么东西”，便也淡定的把挡在面前的老人扶到凳子上，自己则开始利落地收拾起屋子来。
老人叹了口气：“阿芝，以后再有这种人来，切莫多加理会了。”
“我只当他是求个心理安慰，不过是给他开了张安神养心的方子，谁知这人竟如此泼皮，妄图买我的灵芝鹿茸？笑话！”
阿芝这嘲弄的口吻，跟阿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月色因着被拒绝，便也不再看郑凛冽，动手与阿芝一同清理药铺。
不过片刻，阿芝却不满地对老人说：“贞叔你也真是的，方才那莽夫多危险啊，以后，你不许护着我了。”
老人摆摆手，“罢了、罢了”地叹息两声，便沉默了。
也不知郑凛冽是不是也像月色一般，把阿芝当做了阿棠。最后，他对阿芝说：“如果还有人来找麻烦，让他叫我。”
语毕，也像阿芝那样摸了摸仙官儿的脑袋，“大师兄”脸一红，便跑了。
“月色，”郑凛冽难得的笑笑，“……出来一下。”
包括阿芝在内，三人俱是一愣。
说是有话要说，郑凛冽一直把月色送到家门口，却愣是开不了口。
终于，大门就在眼前。
“……那本仙书，我……”
“没事的……我来保管就好。”月色想着将书给他时的难堪，便抢先开口说。
“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修行本是一己之事，何况我有自己的师父。跟前辈偷师，不是好事。”郑凛冽嘴硬道，顺便还补了句“多谢”。
“……”
月色垂首，忽觉明白了他的心思，原来……他是想拒绝得更彻底一些。
二人正无言僵持，自家的门倒是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了。
最让人吃惊的事发生了，冷冰冰的银麟竟打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给。”他丢给月色一个小信封，斜睨郑凛冽一眼，面无表情的对月色说：“自己看。”
说罢就要走。
“你先等等，那个玉坠，我现在还给你。”
月色快步往屋内走去，对方却依旧冷言冷语道：“自己还。”
走了。
月色郁闷无比，直到把信封攥出了褶，才气呼呼的跑了。
郑凛冽呆住了，一句“对不起”哽在喉头，却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