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孟小彬找遍了所有孟最觉得月色有可能去的地方——药市，客栈，酒肆甚至是码头，都没能见到月色的影子。
子时，孟小彬才回到孟最的顶级套房。他追悔莫及，恨不得时间倒回当天下午，好在月色离开前问清楚她要去哪里。
孟小彬急得想薅头发，最后却是孟最反过来安慰他：“找不到……多半是因为她不想被找到吧。她一定是生气了。”
……
小城的夜晚落幕得早，月色坐在观南大饭店对面的屋顶上，从天亮待到了天黑。直到子时，城里万籁俱寂，陷入一片漆黑，孟最的房间依旧亮着灯。
她想，他应该醒了。
她想，她说过今晚要把床让给他的，嗯，虽然情况有变，但也算说到做到了。
夜空晴朗，雨水洗刷了冬天的气味。一眨眼，春天真的来了。
月色无处可去，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顶，看了一晚上星星。
孟最房间的灯直到清晨才关掉，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她回去。
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了两天，那个房间里神医去了几趟，灯光亮起两次，都清清楚楚地落在月色眼里。有时会在床边看到孟最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睡衣，朝街上四下地看。
每到这种时候，月色会立即躲起来。
第三天清晨，孟最一行人终于拎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出了观南大饭店。
月色远远地跟着，一路跟到了火车站，然后又跟回了晚城。
火车到站，正好是午后。
月色见孟最一路平安，最后坐上了那辆回家的轿车，才安安心心的回到了福神庙。
小庙和往日一样，人迹少至，几日没回来，连门把上都落了灰。
月色在孟最住过的那间小屋前愣了半天，感觉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包袱，还好整以暇的堆在土炕的边缘。桌上却多出一张纸条来——
“蛊师未死，藏于许宅。见到此信，务必前来。北郊燕镇丁字路往东二百米许宅。福寿。”
月色眉心一紧。
她有些难以置信，那日被她两蛊并施的独臂蛊师，竟然还活着？
月色下意识攥紧了那张纸条。
她顿了顿，将蓝皮妥善地放进包袱，往身上一套，转身欲走。犹豫片刻，方又重新打开包袱，检出一张画着红符的黄纸，轻轻用手指捋展，放在了桌上。
那是江一泉帮她画的姻缘符。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时候对了，人对了，这符自有它的效用——
月色眼中微酸，默默地望了那符一眼，照例回到大殿里掌了两盏灯，画阵离开了。
北郊燕镇。
南方的春天比中原的春天来得早一些。乡下的春天又比城里的春天来得早一些。
月色这一次落在了一条小河边，若不是出来时及时攀住了岸边的柳条，她几乎要一头栽进小河里。
月色从袖中抽出前些日子买的地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信里提到的丁字路。
走上二百米，果然来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前。院门上挂着一个“许宅”的匾额，院门两边对坐着一对石狮子，门口还有两个家丁把守，不可谓不森严。
月色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前，远远地徘徊了一阵，正想着该怎么摸进去，忽然，身后一紧，便被人一把拖进了身后的巷子。
月色下意识挣脱：“谁？”一抬眼，一张塌鼻凸眼的丑陋面容映入眼帘。来人个头矮小，月色过目不忘。
是早前初入月露山寨，先前那位美女大仙身边的丑男。一美一丑，搁在一起，着实深入人心。
不等对方开口，月色眼睛一眯，警惕道：“是你？”
男子口音颇重：“姑娘好记性。”
“你来作甚？”月色很确定，上次的清剿行动中，这人并不在族人之列。
“姑娘且说，你是不是也是来找他的？”男子说着，打开掌心，一个小瓶子出现在月色眼前。
瓶中的蛊虫，月色前不久还见过。
“你也是来找那蛊师的？”
“呸！”男子眼中一寒，满脸鄙夷的啐了一口，“一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他也配说自己是蛊师！”
月色一愣，随即问：“寨子都覆灭了，你找他做什么？”
“报仇！”男子咬牙切齿，粗犷的声音在小巷中荡漾，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愤恨，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报仇？”月色抿抿唇，“你报你的仇，扯我做什么？”她的戒心还是没有放下。
男子冷哼一声，嗤笑，“扯你做什么？你以为你能进得了那院子？”他目光森森，转眸瞥了一眼一旁的宅子，“那宅子早就布好了结界，你硬闯不要紧，打草惊蛇，怕是要坏了我的好事！”
“你想杀他……”月色盘算了片刻，说：“不如我们联手，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想办法让他给我解一种蛊。”
“可好？”月色也不顾忌男子的想法，伸出两根葱白的指头，轻轻地扫过双眼。眼皮一凉，便有一股看得穿妖魔鬼怪的灵力注入眼中。
“呵。阵仗还不小。还真有道结界啊。”月色看了一眼宅子，说。
男子一惊，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月色刚才的提议，“好说。”他顿了顿，问，“你要解的是什么蛊？”
月色轻叹，指指脑袋：“这里的蛊。”
“魂蛊？”
“你是大仙的人，这里的蛊，你可有解法？”
男子沉吟片刻，摇头：“若是她在，说不定行。”
两人异口同叹。
沉默了一会儿，男子说：“那独臂是半个死人。他生前是个药师，制过药蛊。死后……新一任地王大仙派人将他从地下挖了出来，带回了山寨，喂下了续命蛊。后来，他接下了前任大仙的衣钵……呵，他霸占了她留下的所有蛊虫，开始助纣为虐。”
“所以你就离开了山寨？”
男子点头。
月色有感男子有情有义，有些触动：“联手的事……你信我？”
男子面无表情道：“寨子不就是你带人铲平的？”
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