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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艳阳被云层遮住，南方小城里飘起了小雨。
月色守在饭店门外，心里也跟着淅淅沥沥起来。
饭店的人得到授意，不许放月色进来。她猜，情况应该和孟最上午带着她进擂场差不多，饭店的伙计收了钱，一见月色有如见了瘟神，又是轰又是赶的。
她无处可去，为了能再见上神医一面，只能缩在一家小店的雨棚下躲雨。
就这么湿淋淋的等了有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见神医被人恭恭敬敬地送出来，最后送上了黄包车。
雨势渐大，月色愣了片刻，远远地唤了神医一声，却没能把神医唤住。月色无奈，只好闷头冲进雨中，向黄包车追去。
路过饭店门口，却听到一个清澈的嗓音在叫：“姑娘留步！”
那声音，和孟最像极了。
月色猛地止住脚步，在雨中回过身来。
并不是他。
月色踌躇了一下。
声音的主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乍一看，和孟最有两分相似。
很快，少年撑开一把伞，朝月色走来。
“我是孟小彬。除夕夜，我们见过的。”少年笑着提醒。
月色抬了抬眼皮，点头，确实有印象。
这少年眉眼弯弯，近了，才觉得气质与孟最极不相同——前者很柔和，后者很决断，前者很体贴，后者很霸道。月色有些欣慰，看着少年，连孟最都在脑中清晰起来。
“咱们进去避避雨，好吗？”孟小彬说。
“不必了吧。”月色尴尬道。
她可不想再被人赶苍蝇一样赶出来。
孟小彬看透了她的心思，温声说：“就算是为了三哥，请你稍微体谅一下大姐。拜托了。”大雨哗哗落下，一把伞严严实实地将月色罩住。孟小彬的肩背瞬间淋得湿透。
月色一怔，随即点头。
“他怎么样了？”一进饭店大厅，月色立刻问。
孟小彬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他随即说：“那医生说三哥中了暗蛊，”孟小彬显然对此极度陌生，说起来像在背书：“还说暗蛊须得引，若引不出，须得饲。不然暗蛊就会蚕食三哥的精魄……”
“……”月色听得头疼，急忙问：“他治得好么？”
孟小彬满脑子疑问，经月色一问，才回过神来：“医生说，他治不了，”见月色瞬间皱起眉头来，孟小彬赶紧说：“但他控制得住。保三哥正常寿数没有问题。”
月色猛地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孟小彬说：“多亏了姑娘带来的神医。我们找来的医生，一来便让我们准备后事，险些把大姐吓昏过去。”
月色诧异地挑眉。
冷静了片刻，月色又问：“正常寿命……要怎么保？”
“饲蛊疗法。”孟小彬说，“将饲养那暗蛊的另一种药蛊放进三哥身体中，喂养暗蛊。若是幸运，说不定还可将那暗蛊引出来。”
“听起来……很疼。”月色咬了咬唇。
孟小彬苦着脸点头。
这时，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走近了月色，不满道：“怎么又是你？说了禁止入内，听不懂是不是？”
月色还未说话，就见孟小彬比了个“停”的手势，伸手一摸西装口袋，递了张银票出去，“离远一点。”
伙计一愣，随即换了副嘴脸，笑眯眯地搓搓手，打算接过。
孟小彬却将手一抬，懒懒地吊着对方，“叫你们的人嘴巴严实点儿。”
“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嘿嘿。”伙计点头哈腰道。
月色淡淡地笑了下，到底是兄弟，做派简直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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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最醒时已是晚上。
套间外亮堂堂的，套间里却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他四下看看，并没有见到晕厥前最后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月色？”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脑袋里仿佛碾过一辆火车，有些酸胀。
很快，套间外响起了几双急匆匆的脚步声。
灯一开，入眼的竟然是大姐孟安和堂弟孟小彬。孟最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万这个大嘴巴，早就躲得无影无踪。
“也不问问，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孟安一脸嗔怪，眼圈红红的，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他。
孟最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如今恢复了神的记忆，虽然身是凡人，可往后要面对的到底不同了。
他最不愿的，就是把家人牵涉进来。
孟安：“我再不来，怕你给人害死，家里人都还蒙在鼓里呢！”说着，潸然泪下。
孟最在家里排行老三，二哥夭折，除了四叔家的小四和小彬，与姐姐孟安最为亲厚。
孟最轻飘飘道：“少瞎操心了。我能有什么事。我有人照顾呢。”说完，眉心一紧，“我的人呢？”
月色应该在。他很确定。
孟安绷着脸没说话。
孟小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说。”孟最对小彬说。
小彬看了看大姐。
孟最口气一冷：“说。”
“她走了。”孟安抢先开口，“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别执迷不悟了！”
“姐。”孟最头疼不已，“我的事，谁都别插手。好么？”
一贯如此。
孟最早就以为这一点无须强调。
“不管就不管！”孟安嗓音一尖，“你从小就自主，读书，事业家里一概不管。可现在呢？成日跟这么个妖精灵怪混在一起，是不要命了吧？”孟安一向优雅自持，此刻忽然哭作泪人，“你不要命了！家里人还能袖手旁观么！？”
孟最：“……”事出突然，孟最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只好说：“我累了。”他对小彬说：“你们订到房间了么？”
小彬点头。盛会一结束，去了一大半人。
“送大姐回房休息。给我下去买份——”孟最想了想，说：“给我上街买份鱼皮饺子来。我饿了。”
孟安白他一眼：“吃什么鱼皮饺子！大病初愈，喝粥！”
孟最：“可以。小彬，你还是要给我买份鱼皮饺子回来。”
小彬：“……”
孟最担心月色。
大雨滂沱，小彬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大姐已经被孟最赶回了房。
孟最靠在床头，问小彬：“我的人呢？”
他垂眸看着小彬手里的那碗鱼皮饺子，脑中浮现出月色当时那副受惊小猫的模样。
他唇角微弯，说：“拜你们所赐，我的人成了流浪猫。小彬，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