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是真的。哥哥可以担保。”
孟最凑过来，挨着月色坐下，探过头鼓励男孩。
男孩眼睛一亮，将灯芯点燃，放入水中。
夜色如墨，月色指尖在暗处轻点——
很快，就见那男孩放出的河灯，营起一团异常明亮的烛光。
男孩破涕为笑，悄悄话般说着什么。说完，脏兮兮的小手一放，望着河中那盏最亮的灯，远去。
“是个可怜孩子。”见男孩安心跑开，月色心里默默道。
一只温软的大手蓦地贴上了她的掌心。
孟最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的看月色。
河水映着星星点点的烛火，在月色明润的眸子里荡漾。月色一抬眼，如寻常一般对上孟最的目光。
那么通透，那么明亮。
孟最愣了片刻。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在他心里点了一盏灯。
比别人的更亮。更暖。更久远。
他下意识凑过来要吻她。
两唇相贴前，月色冰凉的小手率先堵住了他的嘴。“丢人丢到街上来了——”月色恶趣味地学着他父亲的腔调，“好意思么？”
“好意思。”孟最理直气壮，顺势嘬了一口月色柔白的小手，“我就是这样同他说的。”他认真道。
月色一跑，孟最干脆和父亲开诚布公——
“好意思。上山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选择之所以告诉您二老，完全是为了得到祝福。如果不能，我宁愿带着她走。”孟最说。
月色吃惊，眉毛一竖，“……你可真是个豪放派。”这话是从卖画的小贩那听来的。
孟最失笑，慵懒地挑挑眉，“豪放派？”他心中一动，又说，“那我不妨再多教你一个词？”
“你讲。”月色闲来无事，手一痒，便将孟最一股脑买来的五六只形态各异的灯全点了。
孟最眼中闪动着某种炽热的光芒，低低地说，“野兽派。”
月色将灯放入水中的动作一顿，“……那是什么？”她脖子一梗，猛然发觉孟最的声音不对。
他又低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个词的含义，月色是在当晚回了道观别院之后知道的。
孟最口中的“一会儿”，准确地说，是月色洗漱完毕，打算关灯睡觉的时候。
她刚脱掉鞋袜，人还没沾被窝，房门就被人“噔噔噔”地敲响了。
月色：“什么事？”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是谁。
“开门。”孟最在门外淡淡地说，“给你拿一床被褥进来。”
月色袜子都脱了，懒得去开门，提高了嗓门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被褥管够。”
孟最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快来开门，我拿都拿来了。”静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孟最有一下没一下的拿什么东西磨蹭那门。
月色：“……”她暗骂一声，不情愿地穿好袜子，趿着鞋下地。
门一开，就见孟最左边夹着一床胡乱卷成一团的被褥，右边拎着一只荞麦枕头，穿着一身真丝睡衣立在门外。
烟灰色的睡衣柔顺地贴在他身上，一身天生的富贵相。
“我冷。”
春寒料峭，孟最应景地抖了一抖，大剌剌地跨进屋里。
月色一愣，追着他进了里间，见他着手要铺那床被褥，皱了皱眉，拦住了他。
“床太硬。”
孟最将她往一边拨了拨，“让让。”
“……”月色愣了愣，孟最铺到一半忽然直起身子，怪异地说：“这么冷的天，你都不关门？”说罢，直接去外间把门关上，折身回来，继续闷头铺床。
“……”月色反应了片刻，被孟最的独角戏逗乐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歪了歪头，看好戏般抱起手臂，欣赏孟最假装忙碌的身影。
孟最手里一顿，自己反倒心虚起来——
这丫头，完全不给他胡搅蛮缠的机会啊。
孟最迟疑片刻，问：“看我做什么？”
月色便顺着他，“看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我去倒杯茶给你？”月色语中带笑，风铃似的，尤为悦耳。
“倒茶？”
“给你解解乏啊。”
“……”
孟最气结，“噌”地回身，眸光一沉，“耍我？”
月色无辜地摇摇头，“要不，我自己来？”她瞟了一眼凌乱地被褥，“你铺的……有点皱。”何止是有点皱，这人根本就不会铺床吧？
面对被褥，孟最活活变成了一个傻子。
木榻顶多一米半宽，孟最连月色原来的被子都没抽出来，就又往上加了一层褥子。一双笨手捋来捋去，在月色床上造就了一个皱巴巴的大坑。
“你来就你来。”孟最让到一边。
他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
被褥是从自己床上扯下来的。
枕头也是自带的。
……唯独话到嘴边，有些说不出口。
时代再开放，思想再新潮，不是水到渠成，而是主动求欢，难保不会吓到她。
他愣了片刻，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冷不丁地，月色却忽然凑近了。
她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亮亮的。
“难以想象，”月色叹为观止，“你这种人，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孟最皱了皱眉，这是在夸他？
月色的笑容更大了，“干嘛皱眉？你刚才的表情我很中意。”
孟最眯眯眼，目光危险起来。
月色笑嘻嘻地再近一步，忽然抬起手臂，拥住了他。
“鬼神不吝的孟少爷，也会害羞。”月色仰着脖子咯咯地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她很确定，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孟最勾唇，仿佛也在笑自己。他深深地看她，低哑道：“可以吗？”
“床还没铺……”月色这一次，逗人逗得很不是时候。
孟最闷哼一声，得到了自己最需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竭力地忍。“不铺了。”他说着，头一低，炽热的鼻子铺天盖地的落在月色脸上，脖子上，身体上。
一寸一寸，每一个吻都在竭力留下自己的痕迹。
月色被他抵在床帏边，软成了一团。
月色忍不住低哦一声，连连颤抖。随后，她才想起脸红，赶紧抿住嘴唇，好让自己不要毫无原则地出声。
……姑且算是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