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生平都没听过这么多次表白。
孟最倒是一副情之所至的样子,话虽信口拈来,却让人觉得情真意切。
一片漆黑之中,月色明显感觉得到,他在看她。
月色脸一热。
她撇撇嘴说:“别光顾着酸,您能抬眼瞧瞧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么?仙尊大人。”
孟最轻笑着说:“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多关几次小黑屋。”他的肃穆转瞬即逝,很快回到了孟少爷的身份中,“这多方便交流感情啊。”
“……”月色瞬间语结,忍不住又掐他,“这是狼窝。”
月色大抵天生就是操心的命,闲聊了几句,话题就又转回了原点:“你打算怎么救人?”
“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孟最慢悠悠道:“是来杀人的。你想想,月露族没了,被抓来的人,是不是就没事了?”
月色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下意识轻叹:“这样是不是太狠了?”领教到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前,月色还觉得这种世外之地清净远人,简单纯朴,妙的很。
孟最说:“他们若不鼓捣这些害人的把戏,我们也找不到这里来。”
“唔。”这话月色倒也认可。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太武断:“可是,一个部族呢,不见得人人都一样坏吧。”
“所以,”孟最点了点月色的额头,“报恩的时候到了,我会酌情处置一部分人。”他的声音不似先前冷硬,柔和了一些:“就当报那地王大仙做的那些救人的善事吧。”
长夜漫漫,着实难熬,孟最勉强找来一些稻草铺在地上,让月色休息。
月色别扭了半天,两人最终决定一起坐下来,聊天打发时间。
月色昨夜闹了半宿,到底还是困,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小屋门再次响起是在后半夜。
月色迷迷糊糊地靠在孟最肩头,忽然听见动静,打了个激灵。
几道嘈杂的声音,伴着火光,接踵而来。来人手持火把,闯进了小屋里。
月色定睛一看,这次来的除了把两人押回寨里的疤脸和独眼,还有一个二三十岁的独臂男子。
个头矮小,目露精光,残缺的手臂上,挂着一只细长的弯钩。疤脸恭恭敬敬地说:“大仙请看。这二人便是我们从寨子外捡来的。”
月色心里冷笑:呵,又是个大仙。
他口中的大仙则眯起眼睛,上下扫视两人一圈,像是在挑一盘菜一般,抬起弯钩指了指孟最:“带去祭坛。”
月色眉心紧锁,下意识挽住了孟最的手臂。
孟最眸光不变,拍拍月色的手,“我没事。”
“现在知道怕了?”独眼怪声怪气,生怕没话说似的,“怎么不横了?”
天知道月色多想把这人的嘴撕了。
她狠狠地斜了一眼那人,看着他们把孟最带走了。
火把一撤,屋子顿暗,月色想到了孟最之前嘱咐她的话——
“以不变应万变。”
“切勿打草惊蛇。”
然而月色终究还是坐不住,在小屋里踱了几个来回,还是觉得不能任人宰割。
孟最是个古神没错,但他现在还在历劫,与凡人并无区别。若果他出事了……月色没法儿再往下想了。
“什么古神。到了不还是要我去救?”
月色促狭地笑笑,画了个阵出门。
蹑手蹑脚没出两步,就见不远处有火光闪动,几道人影结伴走过。
他们低低地议论着什么,两个人举着火把,其余四人手里托着几个很大的托盘,像是要去参加某个集会。
是祭坛!
月色心里一动,便借着黑暗,无声地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先前那阵起伏的嘶鸣,就听得越发清晰。
那声音像极了虫鸣,在月色跟随那一小伙人,来到一座圆坛的时候响地格外高昂。
月色来时也没忘记把城南小院捡来的蛊虫带上,此刻,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月色口袋里的蛊虫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月色想,这大概是种呼应。
圆坛外有一大一小两张祭台,祭台前是一片用砖石砌起来的道场。
那伙人把火把架在祭台边上,又把托盘上的物品一一摆上台,随后,他们不再言语,面朝祭台,恭恭敬敬地跪坐下来。
“仪式倒是庄重的很啊。”月色暗暗地嘲讽。
现如今,几个活生生的人守在圆坛前,大摇大摆地进去是不可能了。
月色蹙着眉沉思片刻,主意就来了。
煞气可以让火焰更盛,月色自然就有办法把火灭了。
转眼间,她已经绕到圆坛后面,指尖一动,造出一阵风来。
狂风掠过祭台,将台上的一部分物品扫落了。月色定睛一看,那是一堆画着红符的黄纸。
可惜这风没刮好,火把只灭了一束。另一束像是在跟月色作对一般,要灭不灭,风一过,竟又顽强地燃起来了。
月色嘀咕:“出师不利啊。”
接着,她又动了动指尖。
“当心打草惊蛇。”耳边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把月色吓了一跳。
月色警觉:“谁?!”
“我们刚刚见过。”
一个黑衣男子无声地从她背后冒出来,礼貌性地对月色颔首。
“哦?”月色一挑眉,试探地问:“你是……被派去搬救兵的那人?”
男子点头。
“救兵呢?”
“已在寨外。”男子面色严肃,一板一眼,像在背书:“仙尊命我等候在此,祭典一开,人员悉数到场,我与救兵里应外合,将恶徒一网打尽。”
月色:“……”她看着男子,哑然。
“他人呢?被抓进去了么?”月色问。
男子又点头。
“这样吧。你牵制他们,”月色指了指忙在祭台前捡符纸的几个人,说:“我进去瞧瞧孟最。”
男子踌躇了:“这……”
“这什么这。他若被毒虫咬死了,谁来指挥打仗?”月色急忙说。
“……好。”男子咬了咬牙,重重点头。
有了帮手,事情就顺利得多。
男子掌力得宜,还是拿风做文章,又是一阵风刮过,火把暗了一瞬,再亮起来时,月色早已瞅准机会,闪进了圆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