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两人的脚下。人没看到一个,眼睛却直犯晕。
他们被困在网中,悬空七八米,树林很密,即便在高处,视野也并没有打开。
脚步声近了,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粗野的笑声:“人没抓够。倒有自己送上门来的。”
月色和孟最:“……”
莫名被抓,两人并不严肃,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月色嘲讽孟最:“月移规律?八卦算法?不是门就是剑阵?”
孟最:“……”
他将下巴抵在月色肩上,叹了口气:“果然族谱典籍不可全信啊……”
月色哑然,随即向下瞟了一眼,说:“我可以解决他们。”
孟最说:“先别动手。让他们——带我们进去。”
孟最神色微变:“将计就计,懂不?”
月色不懂。
她将信将疑才对。
来人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种把戏他们显然用过很多次了,两人熟门熟路地走近,看到空中是对拥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戏谑地笑:“呦。今儿打猎打到一对儿鸳鸯啊。”
说完,把绳子一放,两人吊在网中,瞬间下落几米。
月色环住孟最,煞气往树上一挂,暗中俯冲。
孟最在她耳边闷声笑,又被她狠狠地掐了一把。
一落地,入目便是两张不大好看的面孔。
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脸上斜着一道歪歪扭扭的疤,一个天生额阔,人算完好,缺了一只眼珠。
孟最把月色往怀里收了收,客气道:“二位是猎人吧,我们深夜迷路,误闯到这来了,烦您帮个忙,给松松这网。”
疤脸人听了,嗤笑一声,把两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猎人?说得也不错。忙了一天,总要带点猎物回去吧。”
独眼同伴听了,也粗笑着说:“我看这小姑娘就不错。要不,她留下,你走?”
孟最一瞪眼,佯作愤怒:“嘴巴放干净了,哪来的山村野夫?还有没有王法了?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瞅瞅孟最,见他气度不凡,交流了一下眼神。独眼问:“你谁啊?”
孟最哼一声,“小爷跟你说得着么?”
月色一脸无辜,小鸟依人地看热闹。
“老子管你是谁!”
疤脸人凶神恶煞,牵着绳子用力一扯,将孟最和月色拎得一个趔趄,“且走着,有你们的好去处!”
说罢,也不动他们,找出几条布头,把两人的手一捆,眼一蒙,只牵着网口,拖着二人往林子里走。
月色早已灵力在眼,视物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这林子里哪哪都一个样,要记住路,对月色而言,比登天还难。
月色踉踉跄跄地走着,碰了碰孟最的手臂。
孟最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摇头。
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他们就停在了一个高高的灌木丛前。
外面的人学了声鸟叫,不必刻意破阵,里面就有人回应了他们。很快,灌木缓缓移开,眼前露出一道铁门来。
“进去!”
凶巴巴的疤脸人在身后用力一搡,把孟最和月色推进了寨门。
孟最做纨绔公子很有一套。见此情状,他厉声喝斥:“给老子客气点!”
月色险些笑了。
寨里的景状和上次来时差不多,有不少错落的民院,边缘是高不可测的灌木墙体。
夜深人静,灯火寥寥。
索性上次来时还算隐秘,除了那位只剩一副皮囊的地王大仙,就只有一个人见过他们。
夜色深重,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但诡异的是,不远不近处,月色总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嘶鸣。
等她细听,那声音就又下去了。
押解他们的汉子和守门人悄悄低语几声,点点头,赶着两人来到一间黑漆漆的院落前。
汉子很谨慎,直到将两人关进一间黑屋子,也没有为他们松绑。
这网是从土里出来的,把孟最和月色弄得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咔”一声,屋子被人从外落了锁。
很快,那脚步声又远了。
月色三下五除二解除了一身的束缚,又回来帮孟最松绑。
这屋子没有窗户,里面漆黑一片。地上除了一把稻草,什么都没有了。
月色待不住,正要画阵,却被孟最一拦:“等着吧。”
“又等?”
孟最淡定道:“对。等着。片刻后自然有人来报。”
“……”这人随时摆谱,月色点点头,听之任之。
约莫过了一刻,落锁的木门“噔”一声,空气搅动了一下,月色当即感觉到,有人进了屋里。
是道男子的声音:“你们受伤了吗?”
“没有。”孟最挑重点问:“人关在哪?”
“祭坛和地牢。”来人答得也简洁。
“祭坛?”孟最不自觉抓紧了月色,“难不成已经祭了月亮爷?”他有些诧异。
“未祭。”来人犹豫了一下,说,“只不过……有些不大对劲。”
月色反应迅速,插话道:“中蛊?”
“或许。”
孟最想了想,沉吟道:“这些人分成两股,先救哪面都是打草惊蛇。救是救不了了。”
“说的是。”
“啊?”月色有些跟不上节奏。
孟最说:“既然救不了受害者,那就只有杀了加害者。”
“是。”
“你去调兵。”孟最快言快语,十分果断,往男子手里塞了个物件,说,“一路小心。”
马上,空气又是一动,男子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咔”地一声,门复又锁上了。
月色:“……”孟最是月色请来帮忙的,到了月色却成了局外人。她有些不满,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
“白我作甚?”这人铁定开了天眼。
月色倔强地说:“我要去救人。”
“怎么救?”
月色:“我可以用阵送他们走。”
“几十号人,你打算送几次?”孟最轻笑。
“哪怕送十次,我也没问题。”
孟最打趣道:“然后呢?过不了几天,他们再抓一个村,你再用阵救?”
“……你管我。”月色语噎。
她确实欠考虑了。
孟最揉了揉月色的脑袋,叹息一声,认真地问:“月色,你知道古神生来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
孟最扶额,突然老成起来:“三界中一定要有神明,掌管天地,凌驾一切。所以一定要有新神。这叫秩序。”孟最淡淡地说,“而古神是这个秩序的缔造者。我们为战争而生。”
说到这里,孟最情绪有些低落。
月色便干脆不安慰他,她也捏了捏他的手,说:“……扯远了吧。”
孟最:“……”
“逗你的。”月色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为战争而生。”孟最莞尔,气息盈面,“以后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你——陪在我身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