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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的心微微一滞。
很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个时刻,总会把自己想成一汪平静的湖面,而孟最的话,就是那湖面上传来的一声“叮咚”。
他口中的“别人”,刚好就是月色灵魂深处的那个声音。
想我所想。
做我所做。
死也甘愿。
孟最说的不够明白,月色却听的很清楚。
一百年前,月色的上一世是这样。
一百年后,月色总算发现,自己亦是如此。
月光洒遍树林,清风划过两人的衣角,谁都没有说话。月色眼睛亮亮的,对孟最微微一笑。
她好像发现,这个人……蛮懂她的。
孟最还挽着她的手。
月色顺势晃了晃孟最的胳膊:“别发呆了。赶路。”
孟最没动弹,暗里使劲捏了捏月色的手,片刻后,高大的身影黑压压地倾过来,孟最微微俯身,一歪头,凉凉的唇瓣猝不及防地黏在了月色唇上。
月色毫无防备,背脊一僵,两颊立刻飘红。
她下意识伸手去推男子结实的胸膛。
孟最直截了当,把她牢牢地圈在臂弯里,舌尖一探,不轻不重地挑开了月色的唇关。
呼吸缠绕,甜美热烈。
月色:“……”
心一急,她胡乱地对着嘴里陌生的触感,重重地咬下去。
孟最俊脸猛地一偏,清晰地“咝”了一声。
月色一把推开他,羞得跳脚:“你别动不动起腻好不好!”
孟最疼得倒抽冷气,闷声说:“情到浓处,干嘛压抑自己啊。”
月色:“……”浓你个头。
孟最一脸痛苦。
过了一会儿,月色脸上的温度褪去些许,她看孟最还是那副样子,忍不住噎他:“这下好了,舌头断了吧?”
孟最:“……”他盯着月色那张渐渐从羞愤中淡定下来的小脸,有些气结。
他疼是疼,但到底是装的。
本想蒙蒙她,现在却反被她戏弄一道?
孟最方才的霸道瞬间跑得没影,他立刻又贴了上来,一把钳住月色的手。
月色甩不脱,狠狠地掐他。
孟最突然说:“你搬到我家来住吧。”
“你疯了?”月色惊呆了。
“那我搬到庙里陪你吧。”孟最一脸认真。
“不行!”
“要不我们改天再上山吧?”
“为什么?”
“还没好好浓情蜜意过,万一死了,多不值?”
“……”
又来了。
月色臂上也有几分力气,她懒得跟这人掰扯,扯起孟最的胳膊,就把他往山上拖。
孟最被她往前拽出几步,再次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扣住月色薄薄的肩膀,将她纳进怀里。
他轻声说:“最后一句话,让我说出来好不好。”
月色脚步一顿,觉得他很无赖,可又偏偏不讨厌。
“说。”她挣了挣,没挣脱,便不挣了。
孟最附在她耳边,忽然说:“月色,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
孟最的问题,月色没答上来。
但她没拒绝,孟最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人活了数万年,已经成了人精,月色不答应,他也不急不催,还趁机又牵起了月色的手。
月色被他搅得心乱如麻,怪念头不断。
来到寨子前不远处,孟最弹了弹月色的脑门:“活命要紧,那个问题……回去再考虑也不迟。”
月色嘴硬:“你别自作多情。”
孟最低低地笑:“你该不会在偷着乐吧?”
月色怒极,狠狠掐他。
夜晚的月露族山寨和传说中的月露族差不多,隐秘而骇人。寨子的壁垒隐没在树林中,鬼魅一般。
月色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摸出门道来。
孟最拨出手表,又看了看月亮,动了动手指头,似在掐算。片刻后,他低声说:“那边。”
孟最携月色往左前方两步,又笔直地朝前跨出半步,然后问月色:“往左还是往右?”
月色懵了,语气不好:“我怎么知道?”
孟最:“月露族人将月亮当作自己的神灵,月亮在林中最盛之地,就是他们的居所。最盛之地的最弱一隅,一般就是寨子的大门所在。”
月色眨眨眼:“可月亮会变位置。”
孟最不可置否:“所以门也会变位置。”
“太神经了吧。”
“……”
孟最摸摸她的头,说:“我根据月移规律,加上八卦算法,大致找到了寨门。”他又指指天空,不知何时,皎洁的月亮已经退到了云层后面。
“可是很不巧,月色难辨,左还是右,我确定不了。”孟最补充。
月色念叨:“月色难辨……”
“门边就是剑阵,”孟最叹了口气,说,“走对了会入阵进门,走错的话——我们有可能被刺成筛子。”
月色:“……”这下可好,进退两难。
月色说:“往右边吧。”说着,她从手掌心挪出一团黑气。黑气极强,在一旁轻轻晃动,等候差遣。
孟最:“怎么说?”月色决策之快,让他咂舌。
“打架出招,右手更快。”月色说。
“……”孟最挑起了眉毛。
见月色毫不犹疑,孟最认命地点点头,移步到月色身前。
活脱脱的挡箭牌姿态。
月色忍不住偷笑,推了推他:“你别挡了。都说是剑阵了,你能挡住?”
孟最:“那我也要在前面。我是男人。”
月色:“……”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并肩而立,共同进退。
他们数了三个数,喊到“一”时,一齐迈出右脚。
然而,孟最说的两种可能都没发生。
只听脚下闷响一声,像是牵动了某个机关,一张大网破土而出,“噌”地一声,月色和孟最魂儿都离开了地面。
“唔!”月色脚下腾空,人也跌进了孟最的怀抱。
月色惊了一道,手掌一翻,施法破障。
“别动。”孟最按住了她的手,侧耳一听,低声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