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水英骨
罗蒙2025-10-16 10:24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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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很笃定,这次,阿棠一定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拥有水英骨的人。

  “你一准是没好好听老头子讲故事,水英骨这东西,开过天辟过地,是最最珍贵的圣物,”阿棠往东厢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严肃地对月色说:“我借它可不是闹着玩儿,是拿来保命的!”

  想来很荒唐,原本水英骨这样珍贵的圣物,和月色这个初来乍到的仙界异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是,经阿棠这样眉飞色舞的解释过,月色越发疑窦丛生——且不说阿棠要这开天辟地的宝贝干嘛使,一上来就问月色要,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况且还把对凡事都淡漠的郑凛冽也牵扯进来了,月色实在没办法不对阿棠这主意格外多的丫头产生戒备心理。

  前一刻,阿棠在院子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已经收了起来,现在已经换成一脸神秘。

  她的手依旧还紧紧地捏住月色的胳膊,微微颤抖着。

  月色摇摇头,望着郑凛冽,说:“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语气里不乏委屈。

  明明是自己先看上郑凛冽的,面前这两人倒先成了同盟。

  月色想来是没立场对郑凛冽指手画脚的,但郑凛冽此时眼光灼灼,像是一副有求于月色的样子。

  月色鼻头一酸,感觉脸上也烧起来了,便挣脱阿棠,直想往屋里躲。

  阿棠也听出月色话里带酸,却不以为然,不放手反而凑到月色耳边,压低声音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心眼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想知道就跟我来。”说罢就是把月色往郑凛冽屋里扯。

  月色嘴上正要拒绝,两条腿却很不争气的跟着阿棠走了过去。

  月色的私心,日月可昭,她不是想去郑凛冽房里看看又是什么?!

  阿棠这鬼丫头看着瘦弱,力气却大的惊人。她好像生怕月色反悔,脚步急促地就是把月色往西厢里拐带,进门的时候还险些把后者甩到门框上。

  月色也没事先想到这个,一时失了重心,“哎呦”了一声,眼看就要撞上硬邦邦的门框,不料情急之中,却有一只大手往前一伸,先于月色的后背落在了门框上。

  月色僵硬的脊背,就这样靠在了一只软乎乎的手掌上。

  还是有点吃痛的,月色回过头,看到郑凛冽“咝”了一下,嘴角一抽,轻推了月色肩头一下。

  他走进来,谨慎地把房门关好了。

  郑凛冽此举,把月色惊得合不拢嘴。但前者还是回以月色淡淡地一眼,没说话。

  阿棠站定,攥着月色胳膊的手依旧没松开,瓮声瓮气道:“我错了,昨天不该用药迷你的,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拜托拜托。”

  阿棠楚楚可怜地看着月色,姿态之低让人乍舌。

  “我真没……”

  月色一脸诚恳,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对方打断。

  “你先别急着肯定,”阿棠一听月色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口吻,就急了眼,“水英骨是你的东西,不论过几辈子也都还是你的。那玩意儿有灵性,没你我一定得不了手的。”

  月色皱起眉头,表示不解,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要月色一起帮她去哪里生抢不成?

  “月色,”阿棠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认真的说:“月色,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事,是老头子绝对绝对不想让你知道的——”

  “喂……”郑凛冽眼神凌厉地看着阿棠,出声阻止,好像很不情愿她说下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阿棠眼睛红红的,说,“你不知道,昨天老头子回来就告诉仙官儿要看好我,让我哪儿都别去,等他办完手头的事就把我送回去——”说着说着,竟哽咽了。

  良久,郑凛冽才叹了口气,把脸撇到一边,不再制止阿棠。

  “月色,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很像。……你也许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封印的。一百年前,流荫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女神仙面对种种不公平的施压,决定不再软弱下去,誓死要离开这里。因为她,很多神仙都受到了株连,”阿棠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说着说着就别过脸去,抬起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蛋,吸着鼻子说:“包括我。”

  “你说的——是那个和我很像的人吗?”月色自认为猜得不错。

  然而阿棠却摇摇头,满脸忧伤地说:“不,要走的那个是她的妹妹,叫阿萝。和你很像的那个,叫阿卿——她就是水英骨的主人。”

  “诶?”

  “阿卿是个好神仙,但她不是个好姐姐。她们两个拜在老祖门下,和我们吃住一起,但是她们两个完全不同,阿卿很自律,一心修炼飞升,用她的话来说,阿萝的作为,就是不思进取——”

  “你……”阿棠说到一半,改口,“她,她自己爱上的人是神仙,能够出双入对,可她根本就不理解阿萝爱上一个凡人的痛苦……”

  阿棠愤愤不平,最后却被郑凛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阿棠自顾自地说着,不禁环顾了一下郑凛冽的这间屋子,说,“这儿从前是阿萝的屋子,我们很要好,经常混在一起玩儿。……后来阿萝也就无心修行了,她向往人世间的风景,大着胆子告诉她姐姐她想抽去仙根,要去做个凡人。”

  “后来呢?”

  月色听的有些恍惚,便开口追问。

  “阿卿很生气,把这事告诉了老头子,他们担心阿萝生出事端,误了飞升,干脆将她关在了悔过寺,”阿棠盯着月色的眼睛,正色道:“悔过寺你去过了吧?真想不通这老头子,怕我复活,还敢叫你取南溪泉水回来,哼。”

  “师父没叫我拿泉水灌那海棠。”月色嘀咕。

  阿棠笑了笑,继续说,“悔过寺关不住阿萝,后来事情闹大了,依律阿萝要被剔掉仙根,受剪生之刑。阿卿不忍,代人受过,我呢,因为私放阿萝出悔过寺,本来也要被打下凡间的……最后是沈流云保我不死,罚了一千年封印。算算今年大概只到了一百个年头。”

  阿棠似在回忆,嘴角一扯,神色间满满的嘲讽。

  “再后来呢?”

  阿棠张了张口,看了一眼郑凛冽,被他紧盯,打哈哈道,“后来啊,后来事情就那样了呗。”

  月色则更关心和她很像的那位水英骨主人的结局,“她们两姐妹呢?”

  “一个了了心愿,进入轮回。一个——代人受死,灰飞烟灭。”

  “她还是救了自己的妹妹吗?”

  “……对。”

  月色感叹,自认这要比老头子早上讲的仙史有趣得多,只是结局令人惋惜。

  但她也很好奇,阿棠这人天生不待见自己救命恩人的吗?毕竟她对沈流云也没有好脸色,对那女神仙也是。

  阿棠也仿佛看出了月色的疑虑,轻声说:“我曾经跟着沈流云,读心学得很好。好奇我为什么那样骂他吗?”

  月色大方点头。

  “当着他的面我不驳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当年阿萝受刑,除了她姐姐,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言下之意,昭然可揭。阿棠会瞧不起沈流云,月色从未想过。

  “我很感激他,但,我不原谅他。”阿棠说。

  *

  阿棠说她借水英骨是拿来保命的,这话不假。

  水英骨出自远古神树,是最纯正的天地之气浸过的,神树消解后掉下来的精华部分,据说并不起眼,大小就是根半臂长的树枝。

  据传言,十几万年前,在昆仑,有个叫子驹的工匠无意中在山里把它捡了回来,不巧扔进火堆,差点把整个昆仑山夷为平地,那玩意儿却毫发无损。

  有神仙提出这是件极有灵气的上古神器,还说有了它,造天宫有望。后来还真叫那位叫子驹的工匠把天宫建出来了。他们用水英骨重塑结构的力量造出了上天的通道,打开了天的大门,还把城市建在了天上,这才有了流荫。

  水英骨可以重塑事物,捏制灵体,甚至可以进退时间,虽然辟出流荫后,只剩下一半不到,但拿来给阿棠重新捏个灵体,塑个真身出来,还是绰绰有余且没有难度的。

  阿棠没有说为什么一百年可以等,剩下的九百年却不愿等,只说老天不公,净惩罚她这种无辜的人,那群光长了张嘴、满口仙规仙律的老顽固才真该扔下去好生罚罚。

  光是阿棠这些话,就在无形中收买了月色的喜欢。

  月色真正接触到的人并不多,但阿棠这样的性格,她还算受用。

  至于为什么阿卿成了水英骨的主人,就追溯得更远了。阿棠说,工匠子驹的儿子是个小仙,因为爱慕阿卿风华,便把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建仙境用剩的半根水英骨也给了她。

  这小仙是个只会痴情且不争气的蠢材,当初为救阿卿,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进去。子驹心灰意冷,久而也就避世归隐,成了传说。

  自她灰飞烟灭,水英骨也不知所踪,去向成谜,存在与否也成了未知数。

  但阿棠却非常肯定地说,阿卿那种冷静又冷血的人,就算死,也一定会把稀世的宝贝交给信任的人,不会舍得让比自己还古老的仙骨跟着自己灰飞烟灭的。

  阿棠的话真真假假,月色懒得探究。

  她赞同阿棠的看法,但她认为阿棠的说法有点过了。阿棠似乎对阿卿还有怨尤。

  月色想到她在寺里遇到的那个既孤傲又美丽,还一脸疏离地说着“不要再带我妹妹走”的女子,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没有阿棠想的那样坏。

  于是,月色告诉阿棠,阿卿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冷血,至少,她还曾兜着满怀的海棠花瓣,去悔过寺看过阿萝。

  阿棠不信,问月色怎么会知道这个。

  月色看了看被晾在一旁,一脸冷漠,依墙而靠的郑凛冽,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他在悔过寺时宽阔而温暖的背脊,笑意疏朗的面容。

  尽管月色也知道那可能不是真的,但她还是笑了笑,说:“我就是知道。”

继续阅读:第014章 误入风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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