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还浑然未觉正在发挥的药效,而是摸了摸我的头,一双清冷的桃花目让我心神一跳。
「傻丫头,我说的与洛府联姻,当然是二小姐洛秋烟。」
我停止了啜泣,似是不确定,傻傻地问:
「那你是两个都要娶吗?」
周时晏沉忖了片刻,定定地握紧我的手,语气沉笃:
「我这一生,所盼之人不过一个你罢了。愿迎为正妻,执掌中馈。百年之后合于一坟,亦不算辜负。」
我闻言猛然颤动了下。
从少时至今,周时晏同我表白心迹过多次,可那时我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书生,对他的告白置若罔闻。
原来也是这样动听,这样的缠绵忧伤。
可这次,我却不争气的哭了,也头一次争气地将他推倒在榻上。
无论我是否对他真心,可周时晏却是在掏心掏肺的喜欢我,就像我从前对顾书生一样。
这世间不该有这样一种弥足宝贵的喜欢,总是被辜负,被践踏。
…
被我折腾了半夜后,他嗓音已经沙哑,唇角却勾着莫名的恣意。
他问我,烟烟现在可以嫁我了吗?
我说:「你帮我报仇,我就嫁给你。」
那时我一心还沉浸在仇恨中,以至于看到榻上鲜艳的落红,竟也没有丝毫波澜。
我总觉得这是我欠周时晏的。
我在周府直接住下了,反正父亲也不收留我,他这些天忙着洛春梅出嫁的事情,根本无暇骂我。
没错,洛春梅要出嫁了。见右相不要她,父亲就想为她攀上左相的高枝。对方是左相的儿子伯亦。
农历十月初七,黄道吉日,父亲差人叫我回去送嫁。
「你自己自甘堕落,没名没分住在人家府上不要紧,别耽误了你姐姐的好日子!」
他让我在嫡姐出嫁前,伺候她洗脚。
之前在府里她都以嫡庶尊卑为由欺负我,让我给身为长姐的她洗脚。
我不语,只娴熟地给她脱下那对小鞋。
白白嫩嫩,却像个羊蹄子似的三寸金莲。是洛春梅最引以为自豪的。
而我因为是庶女又因娘亲早逝没人管,自己偷偷放开裹脚布,成了天足。
「妹妹,当了我这么多年的洗脚婢,如今我要出嫁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洛春梅边笑嘻嘻,一边摸着我的脸,问我要不要跟过去当通房丫头,以后还能抬我做姨娘。
我皮笑肉不笑,拨开她的手:
「不用了,左相府乃是名门,不敢高攀,这等好福气姐姐还是自己收着吧。」
父亲利欲熏心,费尽心机让洛春梅嫁给了左相的儿子当正妻,只因父亲觉得攀上左相就是实打实的靠山。
殊不知左相最是一毛不拔——这是周时晏以前告诉我的。
洛春梅出嫁的那一日,我在角落里磕着瓜子,看着她敲锣打鼓地出嫁,得到了嫡女的体面和幸福。
我的眼睛渐渐被大雪模糊,思绪也在寒风中悄然封存。
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往上攀附,往上爬。
可我从始至终不过想要一份安稳的爱,聊以渡过余生而已。
天空降临初雪,一柄油纸伞不偏不倚盖在我的头顶。抬头一看,来人是周时晏。
他长睫上沾染了雪花,将他的披风盖在我身上,小心系好扣结:
「我来带你回家。」
与他相携离开时,我回头看到了人影阑珊处,作为宾客来参加嫁娶的长公主驸马。
顾檐书此刻正隔着愈来愈浓的风雪,静静观望着我,辨不清神情。
恍惚间依稀见到少年身影,却不再与今时今日重叠。
我忽而侧过头,不假思索推落身边人手里的油纸伞,踮起脚尖。
并在周时晏的错愕中,搂住他的脖颈,倾身吻上他的唇。
余光中我看到顾檐书在角落攥紧了拳头。
长吻结束,我轻喘着与他鼻尖相碰,却倏然望见他眼中的犹豫。
「烟烟,你到底是在气他,还是在伤我的心?」
见我摇了摇头,周时晏语气落寞,低声对我道:
「至少能证明你心里有他,在乎他的感受。」
我忽略了周时晏眼中的不安,那时一心想的只有:
不,这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顾檐书付出背叛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