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雍正六年来了。
正月初七,宜修总算是能喘口气了,直接早早睡下,第二天巳时才起。
宜修打了个哈欠,然后露出被子的胳膊一点也不冷,因为屋子很暖和。
工匠十分聪明,火炉已经被改造的十分完善了。
值夜的宫女已经回去,换上了白日的宫女。宜修悠悠转醒,身旁的宫女早已候着,轻手轻脚地拉开床幔,绿水轻手轻脚地挑亮烛火,又用银盆端来温水,浸湿了巾帕,小心翼翼地为榻上的宜修递了过去。
另一宫女奉上温热的茶水。宜修慵懒地坐起,喝了一大口,顿感神清气爽。
宜修拿起湿的刚好的巾帕擦了脸,又用清水洗了脸,用干巾帕擦干。
阳光洒在坤宁宫的床榻上,见了让人十分舒畅。
“今日天气看着不错,年也过完了,不必太繁琐梳妆了。”宜修声音温和,宫女们便心领神会,为她梳了个简洁又不失端庄的发髻,只插上一支温润的玉簪,略施粉黛。
用过早膳,宜修踱步至花园。园子里光秃秃的,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好歹空气清新,树上的积雪还没有落,宜修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脸上满是惬意。
“去把棋盘拿来,就在这亭子里摆上,我想静静对弈一局。”宜修吩咐道。不一会儿,棋盘摆好,她执白子,与自己展开一场无声的较量,沉浸在这方寸之间的智慧博弈里。
临近午时,宜修回到宫殿用膳。今日的膳食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精致又可口,肠粉中料很多,让人十分满是,几个炸串和叉烧肉也很美味,配了酱汁,很嫩。
她不紧不慢地品尝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膳后,宫女们撤下碗筷,宜修为自己沏上一杯祁门红茶,靠在榻上,随手拿起一本诗词集翻阅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她时不时会读一两句。
午睡醒来,宜修唤来乐师,在坤宁中宫里弹奏起悠扬的乐曲。她微闭双眼,轻轻随着节奏晃动身体,感受着音乐带来的愉悦与放松。
又是一曲终了,她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弹得不错,赏。”乐师们纷纷跪地谢恩。
傍晚时分,宜修来到御花园散步消食。
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她漫步在蜿蜒的八褂锦小径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满是宁静。
回到坤宁宫,宜修简单用了些晚膳,便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准备休息。
这一天,没有宫务的繁琐,她在这深宫里难得地享受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
第二天,昨天没干的事务,今天得干了。
“皇后娘娘,今儿个天儿凉,奴婢给您备了那件绣着牡丹的织锦披风。”为首的宫女福身说道。
宜修微微颔首。
梳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翠首饰,她随意指了指一支点翠镶珠凤钗,示意宫女为她插上。
穿戴整齐后,宜修移步至正殿。此时,各宫的管事太监、宫女已在外候着,见皇后出来,纷纷跪地请安。宜修端坐在主位上,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都起来吧,有什么事儿,一一说来。”内务府的太监上前,汇报着本月各宫的用度开销,宜修听得仔细,稍有疑问便立刻追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处理完宫务,已近午时。
吃过午膳,忙忙碌碌很快到了晚上。
傍晚,宜修正在审阅内务府呈上来的宫宴安排,听闻皇上今晚要来坤宁宫用膳,叹气。
“怎么不去其他人那儿,现在御膳房也改了啊。”宜修只好吩咐人准备胤禛喜欢的饭菜,茶水和酒。
胤禛当天晚上照惯例留宿在了坤宁宫,和宜修约好,过几天一起去滑冰,或者去外面的操场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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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底,年的气味还没消散,腐烂的潮湿味已经开始扩散。
封丘城内的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只留下几缕微弱的光线洒在青石板路上。城东的一处偏僻宅院内,灯火昏暗,几名男子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谨慎与算计。
坐在主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华贵的绸缎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神情倨傲。他是封丘城内最大的士绅家族——李家的家主,李远。他的身旁坐着两名年轻男子,正是这次罢考的主要煽动者——王逊和范瑚。
王逊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眼中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光芒。范瑚则身材魁梧,眉目间带着几分粗犷,说话时声音低沉有力。两人都是封丘城内有名的才子,却因现在科举考试后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政策很不满意,心中早已积满了怨气。
“李老爷,您放心,我们已经联络了城内的学子,大家都对科举考试后的待遇感到愤懑。”王逊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李远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是满口仁义道德,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银子?不过,只要你们能成功煽动罢考,让朝廷知道我们士绅的力量,银子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范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连忙附和道:“李老爷说得对!我们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却连个给身边人免除徭役的机会都没有!那还考个什么?那些考官们只顾收受贿赂,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死活!我们若是继续参加科举,只会成为他们的棋子!”
李远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范瑚,你说得对。科举考试现在就是一场骗局,朝廷根本不把我们士绅放在眼里。我们若是再不反抗,迟早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王逊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低声说道:“李老爷,我们不仅要罢考,还要让朝廷知道,我们士绅的力量不容小觑!只要您再给我们一些银两,我们一定能煽动更多人加入我们的行列!”
李远闻言,哈哈大笑,手中的折扇猛地合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好!只要你们能成功煽动罢考,银子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不过,你们要记住,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绝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士绅在背后支持你们!”
王逊和范瑚连忙点头,眼中满是贪婪与算计。他们知道,只要成功煽动罢考,不仅能从李远那里得到大笔银子,还能让朝廷知道他们的力量,甚至可能借此机会恢复科举考试中举后所应有的所有待遇。
李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王逊,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这是五百两银子,你们先拿去用。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绝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士绅在背后支持你们!”
王逊接过银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连忙点头:“李老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让人知道是您在背后支持我们!”
范瑚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李老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朝廷知道,我们士绅的力量不容小觑!”
李远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好!只要你们能成功煽动罢考,事成之后,你们就能加入到我们这里来了。”
王逊和范瑚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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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封丘城内的学子们开始聚集在城中的茶馆、书院,低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满与愤懑,似乎对朝廷的科举制度充满了怨气。
“科举考试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有,以为谁都和那些世家大族一样吗?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死活!还什么当差纳粮....哈。”一名学子愤愤地说道。
“是啊,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却连个庇护家人的机会都没有!”另一名学子附和道。
“但现在俸禄倒是高了,而且对于上级的行贿也查得很严。”里面当然也有清醒的人,毕竟也有人是想要为百姓做事的。
见到学子们有所动摇,王逊跳了出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了那个时候,上面的人会管我们吗?”
“就是,到时候受苦的只有我们!”一个收了钱的学子及时响应,很快,书院中再次充斥着飘忽的愤怒,而那些清醒的人,选择了闭嘴,悄悄退走。
有一天,同样的套路,学子们再次群情激奋,茶馆的角落里,王逊和范瑚静静地听着学子们的议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他们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煽动学子们罢考了。
“各位,朝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若是继续参加科举,只会成为他们的棋子!”王逊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充满煽动性,“不如我们联合起来,罢考抗议!让朝廷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学子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好!”
“罢考!”
“罢考!”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朝廷对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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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远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藏着许多士绅,他代表着很多蠢蠢欲动,暗含不满的士绅,他们联合在一起想搞事。
在王逊和范瑚的煽动下,罢考的消息如野火般在封丘城的学子间蔓延开来。
不出几日,整个封丘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这场即将到来的罢考风波。城内气氛紧张,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沉闷,毕竟这是要和朝廷对抗。
与此同时,李远和背后的一众士绅们躲在暗处,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们秘密集会,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这些士绅们衣着光鲜,神态傲慢,在奢华的厅堂中,烟雾缭绕,茶香弥漫,然而他们谈论的内容却满是对朝廷新政的怨恨与阴谋。
“李兄,如今学子们已然被煽动起来,罢考在即。但朝廷那边若是派来强硬的官员镇压,我们该如何应对?”一位身形富态、满脸油光的士绅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远轻轻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怕什么?真到那时,我们便发动城中百姓,就说朝廷压迫太甚,学子们为了正义发声都要被打压,激起民愤,量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仿佛看到了朝廷在他们的胁迫下妥协让步的场景。
而在书院中,一些理智尚存的学子试图劝说同学们冷静。他们深知罢考的后果不堪设想,不仅自己多年的努力可能付诸东流,还可能给整个封丘城带来灾祸。
“大家都冷静一下!罢考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我们失去实现抱负的机会。我们应该通过合理的途径向朝廷反映诉求。”一位年轻的学子站出来大声说道。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愤怒的呼喊声淹没。被煽动起来的学子们此刻已被情绪左右,根本听不进任何理性的话语。
王逊和范瑚眼见罢考一事尘埃落定,内心的得意几乎要溢于言表,眉梢眼角都挂着按捺不住的窃喜。他们就像隐匿在黑暗中的狡黠猎手,一方面在学子群里上蹿下跳,不断添油加醋,挑动着众人愈发激烈的情绪;另一方面,频繁地与李远等幕后士绅秘密联络,每次密会都像是一场贪婪的交易,在言辞之间不断试探,妄图为自己谋取更多的钱财和利益。
终于,科举考试的大日子来临。往日里,考场外总是人头攒动,考生们神色紧张又满含期待,或低声默背经文,或与同伴相互打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紧张氛围。
可今日,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考场外冷冷清清,全然没了往昔的热闹与朝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群情激愤的学子。
他们高举着自制的标语,那些标语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承载着他们被煽动起来的强烈诉求。
“取消士绅一体!取消当差纳粮!科举的成果应被尊重!”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如汹涌的潮水,似乎要将整个考场淹没。按照原本的统计,此次乡试应有130多名考生参加,可如今,考场内却只稀稀落落地坐着23人,显得格外空荡和寂寥。
王逊和范瑚彻底失去了理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们不仅站在考场门口,张牙舞爪地阻止考生入场,甚至带着一群被煽动的狂热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考场。范瑚凭借着身材魁梧的优势,又仗着人多势众,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横冲直撞,竟然冲破了士兵的重重阻拦。
他闯进考场后,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夺考生手中的试卷,而后狠狠撕成碎片,纸片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就像学子们破碎的梦想。
王逊则站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脸上青筋暴起,脖子涨得通红,不断蛊惑其他考生也跟着罢考,那模样仿佛要将整个考场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负责此次考试的官员,原本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考试事宜,却突然听闻罢考的惊天消息,又亲眼目睹眼前这混乱不堪、几近失控的场景,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差点站立不稳。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丝毫不敢耽搁,哆哆嗦嗦地立刻派人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上报朝廷,等待着朝廷的裁决与指示。
然后命令官兵赶紧制止当前的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