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的五月,湖南永兴的日光带着几分燥热,毫无遮拦地洒在这片土地上。曾静站在自家那略显破旧的书房之中,面色凝重,手中紧握着一封早已写好的策反书。
“张熙。”曾静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一个年轻男子立刻走进书房,他身形清瘦,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定,正是曾静的学生张熙。“先生,您唤我?”
曾静将手中的策反书递了过去,“你带着它,去西安,面见川陕总督岳钟琪。”
张熙接过策反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先生,这……”
“不必多问。”曾静打断他的话,“那些士绅,被新政触动了利益,却又不想就此屈服,这才谋划出了这个计划。此计比封丘罢考还要严密谨慎,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原来,雍正推行的新政,如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极大地触动了士绅阶层的利益。
他们不甘心失去往日的特权和财富,于是暗中串联,又谋划着一场足以撼动皇帝的行动。曾静本就对清廷统治心怀不满,平日里常以“华夷之说”抨击清廷,此时便成了士绅们的核心联络人。
张熙小心翼翼地将策反书藏好,“先生放心,学生定不辱使命。”
为什么要策反岳钟琪呢?因为他是岳飞的二十一世孙。
之前他跟着年羹尧为大清冲锋陷阵,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爹是四川提督,一家人都是习武的,他的能力也不差。后来年羹尧倒台,他也站在了雍正这边。
岳钟琪后便接替了年羮尧川陕总督的位置,在大清朝的前期,总督这一个级别的高官可是很少有汉人当过的,可见雍正对岳钟琪十分信任。
而岳钟琪的儿子岳浚也被提拔成了山东巡抚。
这样的操作当然会遭到同僚的嫉妒,接下来就是熟悉的操作上疏弹劾,可是岳钟琪又不贪污,又没有枉法结党营私,于是就有人弹劾他要造反,反清复明。
“岳钟琪者,岳飞之后裔也。岳飞,抗金之英雄,其忠勇报国,名垂青史。人皆疑岳钟琪既为其后,必如岳飞一般,心怀反清复明之志,欲谋逆造反。”这是奏折的原话,毕竟后金就是满清。
但是都隔了一个元朝和明朝了,又哪里能扯上关系呢?而且岳飞是岳飞,他的后代就算姓岳,也不是岳飞。
就像孔子的后代,虽然姓孔,但也不是孔子,最后还向日本人投诚呢。
所以胤禛根本不信这些谣言,所以不管上了多少弹劾的奏疏,胤禛都压下不发;岳钟琪行事也都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宜修这段时间事情比之前少了,趁着夏天的炎热来临之前,宜修想着外出踏青玩一玩。
‘胤禛应该不会同意我一个人出去……’宜修思索着可以出去的方法。
春日的成都,暖阳高悬,柔和的光线穿透稀薄云层,为整个闹市铺上一层暖金薄纱,处处散发着蓬勃生机,热闹非凡。
成都现在已经很热了。
踏入闹市,入目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头的包子铺前,蒸笼热气腾腾,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老板扯着嗓子叫卖:“新鲜出炉的包子嘞,皮薄馅大,先到先得!”刚出锅的包子晶莹剔透,肉馅饱满,引得路人纷纷驻足,食客们一边大口咬着包子,一边与老板寒暄几句,几句简单对话,却透着生活的热络。
不远处,一家火锅店门庭若市,店门口支着几口大锅,锅里的牛油汤底翻滚着,红亮的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辣椒、花椒在其中上下翻腾,浓郁醇厚的香味直往人鼻腔里钻。店小二站在店门口,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客官,里面请!正宗的成都火锅,麻辣鲜香,包您吃得过瘾!”店内食客满座,大家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桌上摆满了毛肚、鸭肠、黄喉、老牛肉等各类食材。
食客们或是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地涮着,待毛肚微微卷曲,迅速捞出,蘸上香油蒜泥碟,放入口中咀嚼,那爽脆的口感与香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散开;或是将鸭肠缓缓放入锅中,稍等片刻,捞起时鸭肠变得脆嫩,挂满了汤汁,吃起来麻辣鲜香,让人欲罢不能。食客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断,火锅的热气与热闹的氛围交织在一起,满是人间烟火气。
再往前走,卖风筝的摊位围满了人,摊位上的风筝形态各异,有振翅欲飞的老鹰,有灵动可爱的燕子,还有色彩斑斓的蝴蝶。摊主熟练地展示着风筝的放飞技巧,孩子们拉着父母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筝,吵闹着要买。
父母们笑着应允,与摊主讨价还价,最后带着满意的风筝,看着孩子在街边嬉笑奔跑,春日的温馨在这一刻尽显。
茶馆里更是热闹,老茶客们悠闲地坐在竹椅上,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盖碗茶。茶博士身姿矫健,手持长嘴铜壶,在桌椅间灵活穿梭。只见他手臂一挥,滚烫的开水从长壶嘴中精准落入茶碗,溅起一阵清香。客人们一边品茶,一边谈论着家长里短,从近日的天气到邻里间的趣事,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街边的花摊摆满了各种春日花卉,桃花娇艳,杏花烂漫,梨花洁白如雪。花贩们热情地介绍着花卉,吸引不少路人挑选购买。年轻的姑娘们挑选着心仪的花朵,或是别在发髻,或是捧在手心,为这春日街头增添一抹亮丽风景。
正当众人沉浸在春日的惬意中,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怪人。此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污垢,一看便是穷困潦倒。
他双手各抓一块石头,在大街上疯狂奔跑,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岳公爷带川陕兵丁造反!!”这一声喊叫,瞬间打破了喧闹的氛围,众人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整个街市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又爆发出一阵议论。
岳钟琪听闻此事后,立刻派人将怪人拿下审问。原来,此人名为卢宗汉,之所以在街上这般呼喊,竟是因为失心疯、精神错乱。
岳钟琪望着刑架上瘦骨嶙峋的卢宗汉,双手托着下巴,沉思良久,最后直起身来,神色凝重,下令道:“去,立刻将此事上报朝廷!”
这要是上报的晚了,被皇上的情报网先知道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等雍正收到奏章时,上面写着:“臣诚惶诚恐,顿首谨奏。今有等荒诞之事,令人发指。若人妄称疯疾,便可得肆言无忌,诸事皆可虚构,欲毁谤何人便恣意为之。此番竟有人以此等下作手段构陷于臣,臣心中愤懑难平。
成都是臣辖治之地,却出此乱言惑众之事,致圣上忧心,臣实感愧疚难当。此皆臣之失责,无辞以辩。加之臣近来身体抱恙,精力渐衰,值此又逢此等风波,足证臣才疏智浅,难堪重任。
臣思量再三,为免贻误政务,负君恩于万一,恳请圣上恩准臣辞去现职,另择贤能,以安地方,以解君忧。臣不胜惶恐之至,伏乞圣鉴。”
胤禛还是非常信任他的,于是给他回道:“多年来曾在朕前密参的谤书有一筐之多,可朕从无理它。他们诋毁你,你更要愈加鼓励精神,协助朕躬,利益社稷苍生,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理大清于磐石之固,造成无穷之福以遗子孙也。”
不过光说漂亮话,也安抚不了岳钟琪,得派人调查证明他的清白。
胤禛写完奏章:“苏培盛,叫吏部的人来。”
“是。”
胤禛派了吏部的人前往成都审问卢宗汉,很快就审问清楚了。
结果你是卢宗汉就是个可怜人,从小就精神不太正常,疯疯癫癫的,在家里那边饱受欺凌,等他长成人之后,本来他们家有块地留给他,但是却被同乡的恶霸强买强卖,把他的土地给抢走了。
卢宗汉多次报官,却没有人理他,因为当地的地方官觉得他疯疯癫癫的,说的话都不真实。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那恶霸肯定和地方官有关系啊。
后来祸不单行,他又得了疟疾,虽然没有死,但是疯癫的毛病更严重了。他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岳钟琪是个好官,而且权力很大,一定能给自己申冤。
然后呢,他就想引起注意,怎么办呢?他就到处跑,结果跑的时候有野狗追他,他就拿着石头打野狗。
审问的人还是觉得不对:“你要申冤就喊冤啊,为什么要喊造反呢?”
卢宗汉:“当天的事儿我也记不太清了…”
不过他说的话也有些可信度,因为把他抓进牢里的时候,他进了牢里就靠着墙,像一滩烂泥一样昏昏沉沉地睡着。
最后的结论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指使呢?所以也不可能是岳钟琪指使的,岳大人是清白的。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无论嫉妒岳钟琪的官还是百姓,就觉得他要反清复明要造反,这背后肯定有问题,有阴谋。
谣言嘛,肯定是越传越离谱,说什么岳钟琪就是想造反,而且皇上也知道岳钟琪要造反。曾经三次召见他进京,想要将他斩首,但是岳钟琪有防备就是抗旨不进京,待在西北。
宜修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她对于这些谣言感到很离谱:“怎么可能啊?抗旨不进京的官员还能活到现在吗?”
剪秋在一边剥着油炸大豆的皮:“底层百姓太愚昧了,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这么相信。”
宜修十分遗憾:“所以应该要普及教育啊,可惜胤禛不同意。”
岳钟琪也是越来越小心谨慎,生怕雍正怀疑自己。
夜幕悄然降临,紫禁城被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乾清宫内烛火摇曳。胤禛结束了一天的繁忙政务,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坤宁宫中。
刚踏入殿内,便听到宜修带着几分气弱的声音传来:“哎哟哎哟,我的头好痛。”
只见她一手轻轻扶着额头,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胤禛脚步一顿,眯起双眼,扭头看向宜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一眼假,该叫的时候不叫,哼。”对于宜修的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穿。
宜修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迈着小碎步,几步就走到胤禛面前,一脸委屈地说道:“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真的很头疼啊!”见胤禛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理会自己,宜修脑袋一转,计上心来。“啪叽”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头好痛,我得出去玩才能把头治好了。我要骑马,要看蓝天,我要躺在草地里。”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撒娇耍赖的孩子。
地上铺着的是从波斯进口的厚羊毛地毯,柔软而舒适,宜修在上面滚来滚去,丝毫没有觉得不舒服。她一边打滚,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胤禛的反应。
胤禛本来是想和宜修说些朝堂上的要事,可此时宜修这般闹腾,他根本插不上嘴。心中的烦躁不禁涌起,他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还没喝完的茶水溅了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宜修的脸上。
宜修正滚得起劲,突然被这茶水一溅,动作瞬间僵住,满脸疑惑地看着胤禛,那表情仿佛在说:“?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胤禛看着宜修那傻乎乎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他几步走到宜修身边,“扑通”一声跪在地毯上,两只宽大而有力的手飞快地握住宜修肉乎乎的手腕,一左一右将她的手腕压在了宜修的头两侧。紧接着,他跨骑在了宜修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宜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额…”此时的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胤禛的气场压迫,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任性。
胤禛见宜修一下子怂了,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故意说道:“要不就在这儿吧,嗯?正好你今天喊了这么大声。”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让宜修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宜修赶紧拼命摇头,连声说道:“不了,不了,不了,不了…你不是有事儿和我说吗?咱们先说事吧。”她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胤禛看着宜修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轻笑一声,从宜修身上爬了起来。宜修也赶紧趁机爬起来,心有余悸地坐在炕上,与胤禛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刚才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