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说中午要来福晋院子里吃饭,这是贝勒爷让我带的羊羔酒。”
“...染冬,把酒拿进正屋里。”
宜修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烦:“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奴才告退。”
“嗯。”宜修摆摆手,扭头继续之前的事。
鱼改刀后用葱,姜,蒜,盐和料酒腌制,用红亮亮的辣酱爆炒滑嫩海鲜,虾丸子清炒,韭菜虾仁加盐,油拌馅料,小厨房一下子都是鲜味。
热气蒸腾,揭开蒸笼盖子,淋着褐色酱油的蒸鱼出锅。宜修放上切好的青椒丝,让厨师把热菜籽油浇上去,雪白的鱼肉“噼里啪啦”一下子炸开来。
“啊~”宜修靠近,深深嗅了一下“好香啊。”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海味大餐就好了。
宜修看着一桌子美味,食欲大动,刚想拿起筷子开始吃,绘春急忙出声阻止“主子,贝勒爷还没来呢。”
宜修眨了眨眼,才慢慢反应过来。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把筷子放在筷托上,等着胤禛来。
好在没过多久,胤禛就来了。
“福晋久等了。”胤禛大步走进堂屋,直接在宜修对面坐下。
“你要再来晚一点,这菜就该凉了。绘春,给贝勒爷布菜。”
宜修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开心,马上就拿起了筷子开吃。第一筷子夹的当然是辣炒海鲜了,但宜修发现,筷子只能夹几样,于是干脆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在自己的碗里。
“福晋这是饿了?”胤禛笑着,眼底浮起一团笑意。看着面前丝丝往外冒灵气的宜修,胤禛有些意动。
“对啊,为了等你啊。”宜修这几个月都没有见胤禛,现在有些不适应,说话舌头打结。
‘真是,吃饭说什么话?上辈子和自己吃饭也没见他说话。’宜修默默吐槽,用埋头吃饭掩盖自己的情绪。
“唉,是为夫这段时间冷落你了。”胤禛无奈的笑了。
不,应该是有些得意。
“噗……咳,咳。”宜修因为胤禛这一句不要脸的话,差点把饭喷出来。
宜修不可置信的抬起眼来,就见胤禛有些害羞的,低着头笑。
?
‘这是什么?普信男?’宜修趁着胤禛没有注意到,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接过剪秋端上来的凉茶,一口闷了进去。
‘天呐,你可赶快走吧。’
宜修心里默默赶人,生无可恋的,化悲愤为食欲,将海味的都送进了肚子里。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胤禛喝了不少羊羔酒。
“那我走了,估计要六月份才能回来。”胤禛在下人的伺候中穿上衣服,目光扫向宜修,展颜。
宜修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意:“贝勒爷要平安归来啊。”
“嗯,我下次回来先来看你。”胤禛
‘大可不必。’宜修总算把胤禛送走了。
而对于李静言来说,胤禛的离开却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她并不关注外面朝堂上的消息,这段时间又病着,等知道的时候胤禛已经走了。
李静言绞着帕子,站在小院门口,往大门的方向望去,小声嘀咕
“贝勒爷可要早点儿回来啊。”
在宜修的开心,李静言的盼望,以及宋琴默的无感之下,而康熙的第三次南巡也启銮了。
皇太后及皇子胤禔等八人随行,于大通桥乘舟南下。
康熙第三次南巡带了曹寅伴驾,并直接在江宁织造衙门办公,曹寅的住所成为皇帝行宫。曹寅的母亲孙端端,曾被选为康熙的保姆,因此曹寅才陪同康熙南巡。
这次南巡中,康熙见到了曹寅的母亲孙端端,进一步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三月
十三日,大赦山东、江南两省在监罪犯。
十四日至苏州,次日谕大学士:应暂留毛城铺、高家堰等处减水坝,将高邮州以北减水闸坝尽行堵塞。
二十二日至杭州。
在籍的绅士耆老都去了,还拉起杆子黄色的横幅,上标明有籍贯姓名恭迎圣驾等字。
这一次圣驾临幸驻跸的地方,都建有锦亭、画廊,张灯结彩,绮罗丝绸,壮丽富贵的程度十倍于前两次南巡。
二十七日检阅杭州驻军,率诸皇子射。
诸位皇子乘坐的马车跟在康熙与太后明黄色马车的后面。
十三阿哥胤祥和皇太子胤礽坐在一辆马车上。
四阿哥胤禛和八阿格胤襈坐在一辆马车上。
“四哥,听说你最近骑射功夫有涨,不知一会儿皇阿玛考教,带领咱们骑射的时候,可否与弟弟比试一番?”
“唉,我那点儿进步能算什么,哪能比得上各位兄弟。”胤禛摆了摆手:“不过我也早就想比试一番了,还请八弟手下留情了。”
胤禛因为前两年经常去宜修那里进补,身上不再瘦削,再加上胤禛自己时不时练习骑射,身体健壮了不少,骑射功夫也见长了。
而现在,康熙带领众皇子骑射,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康熙站在乌泱泱驻军前的高台上,身后站着他的七个阿哥和杭州的各级官员。
“好。不错。”康熙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对自己的儿子们说道:“走,和朕一起下去,给他们露一手!”
众位阿哥翻身上马,跟在康熙的白马后面,个个手持弯弓,侍卫们围在周围,保护安全。
马蹄交替,黄土飞扬,欢呼赞扬声不绝于耳。
最出风头的当然还属太子了,毕竟没人敢超过他这个受皇帝宠爱的皇太子,除了大阿哥胤提,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八阿哥胤禩和十三阿哥胤祥,也是很不错的。
三阿哥,七阿哥,两人虽没落下,但也很低调。
三阿哥虽然是个文武兼修的全才,骑射方面和大阿哥胤提不相上下,但他对于夺嫡没什么念头,所以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太出风头。而七阿哥生性柔和谨慎,并不愿意参与政治斗争,腿也有残疾,所以两个人便凑到一起了。
四阿哥胤禛虽然骑射能力依旧一般,但比起他之前可以算是有进步了。
“老八和十三不愧是骑射的好手!”康熙骑着马,对自己的儿子们大加赞赏,等他牵着缰绳来到四阿哥面前的时候,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错,老四很有进步。继续努力。”
人,对于反差带来的惊喜总是很强烈,对进步大加赞赏,对退步大肆指责。
之后的几天,康熙都有意无意的会问到胤禛一些问题,胤禛也认真回答的很好。
三月十八日,刚好逢康熙的万寿,士民们祝福的歌谣、颂圣诗等多不胜数,分成了四大册——天地人和,象征着万寿无疆之意。
四月二十一日康熙帝抵扬州府。
五月
康熙帝经李海务、戴家湾、张家庄、河西务、通州,于本月十七日返回京城。
这时,京城早已草木繁盛,绿树成荫。
大部队还没有回来,宜修就发愁了,因为走之前胤禛对她说,一回来就会先来她这里。
‘那我是不是要先准备些饭菜?可他又不一定真的会来。’宜修脑中乱成一团,最后还是决定先做上,反正自己也可以吃。
之后,胤禛再来也就不会有理由,抱怨她没有准备好吃的替他接风洗尘了。
“严师傅,贝勒爷快回来了,十七号那天中午差不多了,你提前准备些饭菜,烧鹿筋,羊羔酒什么的。”宜修在这天做饭时,和厨师商量着。
“是,贝勒爷还喜欢吃红萝卜,配些青菜。我也给做上吧?”
“行,你看着办。”宜修头也没抬,继续揉着面。
胤禛比预想中回来早些,十七号上午便回府里了。一路上,胤禛时不时便会想起福晋做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菜,之前在府中却没有这么想念。
胤禛自己对于口腹之欲并不重视,对吃饭也不讲究,通常只吃些青菜,小米等,以素食为主。饭桌上基本上四菜一汤。
但宜修做的那些饭菜,却总能勾起胤禛的馋虫。
于是,胤禛回府后,先是在自己的永佑院里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在东卧房醒了会儿神。
“小顺子,进来。”胤禛唤人进来,两个丫鬟和小顺子一溜进来了。
胤禛想顺着小道,朝着万福院去,谁知刚出了院门,便碰倒了李氏的贴身丫头翠果。
“王爷金安。”
胤禛扫了一眼万福园院的方向,小厨房的位置早已冒着白烟,有些不耐的冲着翠果挥挥手“起来吧,有事吗。”
“侧福晋想请贝勒爷去西厢房用餐。”翠果话音刚落,胤禛留下一句话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晚上去。”
翠果有些慌神,之前贝勒爷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主子解释才行,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
胤禛走的急,袖口的刺绣摩擦着光滑的绸缎,发出轻微的声响。
宜修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门外的道上有脚步声传来,思索着‘应该是胤禛。’
于是从藤凳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衬衣上的褶皱,
“福晋,我回来了。”
胤禛带着阳光般明媚的笑脸走了进来,宜修抬眼看向,不由得也笑了。
“贝勒爷回来了。”
“嗯。”胤禛走到宜修面前,笑吟吟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之间一时沉默下来,暖黄的光片撒在两人的脸上,随风微动。
宜修先低了头,抬起手臂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宽大的袖口垂了下来。
胤禛伸出宽大的手,握住了宜修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走,进屋,饭快熟了吧。”
“是快熟了。”
宜修自觉尴尬,一进屋,两人落座,顺势分开了。
饭菜很快上来了,除了胤禛爱吃的饭菜,还有宜修喜欢吃的虾仁炒饭。小厨房还准备了一些莴苣叶用来包饭,炒饭炒了挺多一盆的。
胤禛这三年来食量见长,尤其是在宜修这里,吃的更多了,宜修之前还心中排腹‘这是迟来的青春生长期?’
胤禛拿起莴苣叶,盛了满满一大勺炒饭包成饭包,几口吞进了肚子。
宜修微微瞪大双眼:“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没事,没事,好久没吃福晋院子里的饭了,馋的紧。”胤禛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他平日吃的蔬菜,夹向了烧鹿筋。又满满夹了一筷子,身旁伺候的人都没来得及给他夹菜。
宜修有些好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装有两个虾仁得炒饭,也送进嘴里。
正吃着,胤禛突然说道:
“福晋总算记得我喜欢吃的了。”
宜修吓了一跳,但马上冷静下来:“贝勒爷爱吃的多了去了,我哪能记得清楚。”
“快吃,你还没怎么吃这烧鹿筋呢。”
“嗯。”宜修夹起之前捞在盘子里,为了放凉的鹿筋和萝卜。
鹿筋很有嚼劲,萝卜绵软,异常清鲜,裹着的汤汁也浓郁香醇。
“好吃。”
“是吧,多吃点。”
午饭毕。
胤禛坐在桌旁用端来的茶漱口,宜修也是。之后,胤禛没有离开,反而是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穿过早已取下帘子的杉木门框,看向堂屋门外。
宜修见胤禛不打算走,便也跟着发呆。
“前几年,黄淮连年溃决,下河地方时遭淹没,朝廷虽不惜数百万库银,屡遣大臣督修,却迄无成效。”胤禛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宜修听。
“估计是官员层层盘剥,把钱都吞了,没用在地方上呗。”
“对!”胤禛一拍桌子,发出了不小的响声,把宜休吓了一跳。
“被淹地方米价腾贵,百姓生计维艰,那些地方官员居然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胤禛气愤的控诉。
“而且,”胤禛转头看向宜修,继续带着一些询问,开口“父皇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宜修上辈子便知道,胤禛对于百姓的关心,此刻,看着他带着些愤怒,生机勃勃的年轻面容,也有些动容。
‘康熙现在也有51岁了吧?’
宜修看着胤禛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父皇都50多了,年纪大了自然更在乎名声,毕竟谁不想在死后有一个士大夫口中‘仁德’的名声呢?”
胤禛听着自己福晋口中说出的话,和自己所想的一般无二,顿时感觉身心通畅。
接着便是欣喜与激动。
‘福晋居然和我的想法如此的相似!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呢?’
所谓的美人计,不仅仅是表面的勾引,而是其中一个人认为,两个人发生了精神上的共鸣,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从而产生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