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苏杉杉已经见过太多的雪了，而且感受到了冰雪的寒冷。
她一上岸就觉得身上更冷了。她蜷缩着，颤抖地去看没有说过话的陆翊。
灭寨的打击太大，她有些担心他。
身侧，他已经在雪地上昏了过去。
看他的这副模样，可能熬不过今晚。
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救他！
苏杉杉撑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在他的身上搜寻。
陆翊总不可能蠢到什么都不带就来纳东找她。
这一搜就让她搜出了好东西，是当初她扔给陆翊的那只玉兔簪子。
幸好她扔给他了，不然留在她身上，不是被布兰拿走，就是在进纳东的这段时间遗失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了其中的机关，拿出了里头的丹药，一人一颗混着雪水给咽了下去。
在这种救命的时候，没办法心疼这药吃了以后就没有了。
好药就是好药，这药吃下去之后，苏杉杉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刚才在冰水里浸久不同的血也开始渐渐地在周身流动。
再看地上昏过去的陆翊，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等身体稍稍恢复，苏杉杉找了一根较为粗的木棍，把陆翊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就这么驮着他，一瘸一拐的打算在雪原里找一找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没有任何人烟，就算刚才在河里面冻不死他们，在雪原上也会饿死他们。
就是不知道刚才在这河里，他们到底飘了有多远。
冰河流速快，一时间苏杉杉还真的有点估摸不准。
雪原举目四望，哪儿和哪儿长得都大差不差。雪又从四面八方扑倒而来。打在身上刺刺的疼。
风也呼啸不止，吹得人脸生疼，像是在被刮刀子。
丹药好不容易带来的热气，不一会儿就被雪原上凌冽的风和雪给吹散了。
白色的天地间，恍若就他们两个人，走向死亡的尽头。
没有希望的条件下，苏杉杉走了很久很久，可还是看不到任何活人存在的痕迹。
这样走下去，真的值得吗？
忽的，她被雪下的小土包拌了一跤，摔在地上。
没有她的支撑，昏迷的陆翊很快就倒地不起。
看着人事不省的他，苏杉杉爬到了他的身侧。
枕着他的胳膊看天空。
仍旧是雪白的一片。
她之前的人生信条，就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着。
此情此景，还挺贴切。
弥留之际，她想起之前在草原旅游时，当地牧民教给过她的歌谣。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羊儿肥，牛儿壮，天黑一赶，回家喽……”
轻灵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回荡。
一张粗糙黝黑，带着稚气的脸突兀地出现在苏杉杉的视野中。
“你在唱啥嘞？怪好听的。”
活人，是活人！
激动的苏杉杉想跳起来，但她此刻的力气支撑不起她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求你救救我们。”
辍罕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男人，面色犹豫。
冬天救两个人回去，就会多两个人的口粮。
“你救我们，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会唱很多的歌。”苏杉杉希冀地看着他。
他是被她的歌声吸引来的，肯定爱听她唱歌。
“好！”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定，辍罕点点头。“不过，他还活着吗？救回去要是死了，太浪费粮食。”
“活着，一定活着。你看他的胸膛还在起伏。他的生命力很顽强的。”
生怕陆翊会被扔下，苏杉杉说得飞快。
“你不要太激动了。”辍罕挨不过她的恳求，最终把他们两个人都带了回去。
确切地说，是带他们回迁徙的中转点。
纳东是放牧的民族，夏天在牧草肥美的南方牧场放牧，冬天则赶往气候相对比较温暖的北方牧场过冬。
尽管现在纳东和央朝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普通人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辍罕他们的迁徙点位于一面岩壁的后方，能够遮风挡雪。离被发现苏杉杉他们的地方还有很大一段的距离。
若不是放羊的辍罕跑丢了一只羊，离开了放羊的队伍，又被轻灵的歌声吸引，他没办法发现地处偏僻的苏杉杉他们。
“肯定是天神在冥冥中保护你们，指引我去救你们。”辍罕语气虔诚，“乌仁图娅，一切都是天神的仁慈。”
苏杉杉礼貌微笑，没有回答。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很抱歉地告诉了辍罕一个假名。
至于陆翊，她一下子没想好给他编什么假名。
这个犹豫被辍罕当作她是和汉族男子私奔的纳东女娘。
因着阿斯尔的缘故，苏杉杉落水的时候，身上一直穿的都是纳东的服饰。
最为庆幸的是，陆翊没有穿铠甲来救她。
不然，辍罕不会帮助一个央朝的士兵。
见辍罕既然已经误会了，苏杉杉就没有再多解释。
岩壁后，辍罕的阿娘正生着一堆火，架着一个简易的小锅，在煮雪水。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赶羊，让羊吃草，她得随时煮好茶，让归来的他们喝上暖身的热茶。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你阿爸在哪儿？”古墩焦急地走到辍罕面前。雪原上到处都是危险。
“阿爸没事。他去追离群的小羊。我去另一个方向追的时候，碰上了他们。”
听到当家的男人没事，古墩才松了一口气，分出心神看向落魄的女娘，和被他们架着的昏迷的汉族男子。
在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苏杉杉扯了扯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僵硬的脸皮，试图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没等她扯出来，古墩的目光就飞快地扫过了她，停在被他们架着的男人身上。眉头眼见着越皱越紧。
“我们不欢迎你们，快离开吧。”她的态度格外坚决。这个傻儿子，他们一路上迁去北方牧场的口粮连他们一家三口吃都不太够，还救回来俩人，其中一个不仅是央朝人，甚至看上去就活不了。“别让人死在我们这儿，晦气。”
“他不会死。”对于这一点，苏杉杉的语气格外确定，眼睛里闪烁着绝不退步的坚毅。尽管冰天雪地里，那堆像大火球似的火堆令人心神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