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将一把沾染着暗红血迹的铁制扳手，“哐啷”一声掷于朱棣脚下。
朱棣缓步上前，一脚踏住那冰冷的扳手，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
残元狼头，蓝玉余孽……
呵，好一群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他发出一声冷哼：“来得正好！他们不是觊觎这钨矿吗？便让他们看个够！但这钨矿……可不是白白送上门的！道衍，你即刻将这张染血的矿脉图，连同这枚狼头腰牌，快马加鞭送往京师，呈给父皇。便说儿臣在登州整饬海防，不料竟遭残元势力与朝中奸佞内外勾结，悍然突袭，儿臣九死一生，全赖发现此矿，方才侥幸保全。儿臣别无所求，只恳请父皇，将那枚‘海军提督印’，赐予儿臣！”
工坊之内，熔炉再次烈焰熊熊，赤红的火光映照着工匠们布满倦容却又难掩兴奋的面庞。
滚烫的钨铁合金液，在朱棣的亲自指点下，被小心翼翼地灌注进预先制好的泥范之中。
随着冷却，一根全新的炮管终于铸造成型，其表面闪耀着与众不同的幽暗金属光泽。
淬火！
“嗤啦——”一声刺耳的锐响，伴随着大片蒸腾而起的白雾。
紧随其后的，便是最为关键的试射！
第一炮！
炮身稳固，未见丝毫裂痕！
第二炮！
依旧安然无恙！
第三炮！
炮管坚逾磐石，纹丝不动！
李老汉一把抱住那根散发着余温的新炮管，激动得涕泪交流，语声哽咽：“神了！老汉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神乎其技的造物！这炮……这才是真正的神炮啊！”
工坊内外，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再次响彻云霄：“仙师！”
“殿下乃是真仙降世！”
朱棣负手而立，任凭那震耳欲聋的狂热呼喊声在耳畔回荡，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仙师么？
呵，所谓仙师，不过是虚妄之名。
但这手中掌握的技艺，这足以改变乾坤的力量，却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的！
他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简，目光扫过眼前这批新铸好的十二磅炮。
炮身黝黑发亮，仿佛蛰伏的巨兽。
“扶桑舰队……该让你们尝尝‘永乐’的滋味了。”
他低语着，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视线随意一扫，却猛地定住了。
角落里，一个工匠正擦汗，袖口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刺青。
樱花！
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扶桑细作！
【银幕突然切换，画面瞬间变得血腥。】
【银幕内：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永乐水师的巨大宝船如山岳般巍峨。对面是一艘艘窄小的扶桑倭寇船。】
【画面中，佛郎机炮从宝船侧舷喷出火焰，炮弹准确地命中倭寇船。木质的船板被撕裂，船体瞬间炸开，碎片横飞，惨叫声仿佛穿透了银幕。血水染红了海面，就像一幅残酷的画卷。】
现实中。
朱棣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工坊！
银幕里的血色画面和现实中的危机瞬间重叠。
“道衍！”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寒意，响彻整个工坊，“封锁所有入口！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给我仔细搜！搜出藏在里面的扶桑细作！”
工坊里，空气瞬间凝固了。
朱棣的剑尖闪着寒光，指向了工匠群。
工匠们吓得不敢动弹，一个个筛糠似的抖起来。
“殿下……俺们、俺们冤枉啊！”
有人带着哭腔喊。
朱棣没理会，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袖口有樱花刺青的工匠。
那人脸都白了，眼神飘忽，显然有问题。
道衍会意，立刻挥手：“把门堵死！所有人原地站好，不许乱动！”
几个亲卫拔刀上前，将工坊围得水泄不通。
道衍走到那工匠面前，眯着眼：“你，袖子抬起来。”
那工匠浑身一激灵，往后缩了缩。
“没、没什么……”
“找死！”
道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地扯开袖子。
樱花刺青赫然在目，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就是你！”
朱棣沉声道。
他走到那工匠面前，低头仔细看了看他袖口边缘。
昨夜在港口抓扶桑细作时，那些混蛋身上就带着一股特别的气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粉末。
他让亲卫们把那粉末收集起来，回来后偷偷做了个小实验。
发现这玩意儿沾到手上或衣服上，夜里能发出微光。
这工匠袖口上，就有那么一点点荧光粉的痕迹。
“带下去！”
朱棣命令道。
亲卫们一拥而上，将那工匠按倒在地，堵住嘴拖了出去。
工坊里的其他工匠们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朱棣的眼神，从敬畏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这位殿下，手段简直通天！
连藏得这么深的细作都能找出来。
“都愣着干嘛？”
朱棣扫了一眼众人，“继续干活！今晚必须把这批炮管都淬火！”
工匠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忙碌起来，只是动作都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朱棣跟着亲卫来到关押细作的地方。
那人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的破布被扯掉，正大口喘气。
“说，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朱棣盯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细作梗着脖子，冷笑一声：“要杀就杀，少废话！”
“是吗？”
朱棣蹲下身，拿起桌上的一个工具，那是一把用来清理泥范的钩子。
“这东西，剔骨头很方便。”
细作脸色变了变，但嘴硬道：“俺什么都不知道！”
道衍走上前，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说道：“施主，何必受这皮肉之苦？你那樱花刺青，是扶桑人吧？这工坊里的钨矿和火药配方，可是大明绝密。你一个扶桑人，潜伏在此，想做什么？偷技术？还是……捣乱？”
“是想偷走火炮的配方！”
细作终于绷不住了，恶狠狠地盯着朱棣，“你们大明的火炮太厉害了！有了配方，我们扶桑也能造出这样的神炮！”
朱棣眯起眼睛：“神炮？你们也配？”
他用钩子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叮叮”的声音。
“这钨矿，你们扶桑从哪弄来的？那张矿脉图，是你们和残元合谋的吧？想把我们引去卧虎岭，然后一网打尽？”
细作瞪大了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他怎么会知道？
“还有什么？”
朱棣继续逼问，“你们的人，是不是还想破坏这批炮管？甚至……刺杀本王？”
细作咬紧牙关，不再吭声。
朱棣笑了，笑得有些冷酷：“嘴挺硬？行，道衍，给他点甜头尝尝。”
道衍点了点头，拿起一把小刀，走到细作身边。
不一会儿，惨叫声在屋子里响起，听得门外的亲卫都有些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