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朱棣的眼睛却比平时更亮,他盯着张顺,听他汇报完,眼角微微抽动。
这局面,比他娘的走钢丝还难!
“跟紧点,别打草惊蛇。”
朱棣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爷放心。”张顺低头应声。
朱棣点点头,眼神一黯:“还有,那几个刚回来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我不喜欢节外生枝,你懂的。”
“明白。”张顺哪能不明白。
这几个旧部,来得太巧,巧得让人心里发毛。
查,必须查!
南京城的夜,静得能听见蚂蚁打架。
但这平静下面,谁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朱棣低声骂了一句,手却没停。
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
这信,不能写得太明白,也不能写得太含糊。
既要让解缙那老狐狸明白他的意思,又不能让他起疑心。
难!比他娘的上战场还难!
写到一半,朱棣笔尖一顿。
他双手撑着桌子,盯着信纸,眉头拧成了疙瘩。
写错了!
他“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但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吼:不能错!一步错,满盘皆输!
最后,他还是把信写完了。
仔仔细细地折好,封上蜡。
他不信任何人,但现在,他只能赌一把。
信使被叫进暗室,朱棣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吩咐:“亲手交给解缙,不许耽搁,不许多嘴。”
信使点头哈腰,接过信,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朱棣瘫坐在椅子上,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个不停。
他抬头望着黑漆漆的房顶,脑子里又想起那几个旧部。
怎么就这么巧?
“巧得他娘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朱棣自嘲地笑了笑。
天刚蒙蒙亮,朱棣就起了。
他翻身下床,胡乱抹了把脸,就往城外赶。
那几个旧部,被他安置在一处宅子里。
他刚进院门,一股子烟酒味儿就扑面而来,熏得他直皱眉。
“挺自在啊?”朱棣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几个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起身行礼。
他们没料到,王爷会来这么早。
“昨晚上,谁跟外面联系过?”朱棣的语气,像是在问今天吃了什么。
“没……没有,一直在这儿。”为首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定。
朱棣盯着他看了半晌,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与此同时,紫禁城,御书房。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指头敲着桌子,一声比一声重。
一摞奏折堆在旁边,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死死盯着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王谦。
“王谦,那几个宅子,查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的声音,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
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个囫囵觉了。
王谦低着头,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回陛下,确实有可疑,但……还没抓到实锤。”
“可疑?”朱元璋冷笑一声,“朕最烦的就是这两个字!”
“要么,把证据给朕找出来,要么,把人给朕抓起来,严刑拷打!”
“南京城里藏了这么多脏东西,你锦衣卫是吃干饭的?”
王谦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属下这就加派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来!”
朱元璋一甩袖子:“还用朕教你?”
“传旨,所有锦衣卫,都给朕动起来!”
“但手脚干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到时候朕也保不了你!”
王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朱元璋盯着跳动的烛火,心里冷笑。
南京这潭水,就没清过!
但他是谁?
他是朱元璋!
这天下都是他的,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他就要谁的命!
解缙这边,也收到了朱棣的密信。
他坐在书桌前,刚拆开信封,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盯着信纸,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棣的字,四平八稳,但每个字都像是在说话。
“稳住局面,再谨慎点……”他念叨着。
想了半天,他叫来心腹张策。
“通知下去,所有人都给老子缩起来,哪儿也别去!”
张策愣了:“大人,这……是不是太过了?要不,留几条线?”
解缙把信纸往桌上一拍,冷笑:“你懂个屁!”
“锦衣卫都下场了,你当是闹着玩呢?”
“南京城这几天,跟唱大戏似的,你当陛下心里没数?”
他站起来,把信纸点着了:“现在,什么都不能留,留就是找死!”
张策低头应了,但出门前还是问了一句:“大人,要是锦衣卫真盯上咱们了,要不要……放点假消息?”
解缙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张策一眼:“你小子,还有点脑子。”
“放几条假线,要真假难辨,就像鱼饵,看着香,咬一口全是沙子。”
第二天。
他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未眠的疲惫刻在眉宇间,但他不敢松懈。
“张顺呢?”朱棣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
他坐在书房里,桌案上摊着昨夜批阅的几份密报。
张顺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额上还挂着未擦净的冷汗。
他一进门就察觉到朱棣的脸色很不对劲,心头一凛,赶紧行礼:“属下在,王爷吩咐。”
朱棣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张顺:“昨晚那几个旧部,有查到什么异常没有?”
“那几人的确古怪。”张顺如实回答,“我们的人探过消息了,其中有两人曾经和南京城来往密切。按理说,他们早年便投奔了蜀王府,这种联系怎么都说不过去。”
听到这话,朱棣轻轻嗤笑了一声。
他没有接话,却低头在桌案上的一叠文书中翻找着,片刻后拿起一卷递给张顺:“这是他们过往的调令记录。再去查,翻个底朝天,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搞明白。”
张顺接过卷宗,点了点头:“明白。不过,王爷,您有没有可能想多了?”
朱棣的眼神一冷,看着张顺一字一顿地说:“坐在这位置上,最忌讳的就是想多了还是想少了。对了,南京的锦衣卫最近动得厉害,也是那些旧部投诚的时间点。这巧合,你说我该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