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道的事绝非寻常人等的手笔。”解缙慢条斯理地捻着胡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殿下,得先把藏在暗处捅刀子的人揪出来。”
朱棣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打断了解缙的话:“先生的意思是府里有内鬼?”
“臣不敢断言。”解缙微微躬身,“但此事蹊跷不得不防。”
旁边的蹇义接口道:“解大人言之有理。臣以为两条线并行。其一严查府内府外特别是能接触到机密之人;其二紧盯城中各方势力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不太安分的。”
朱棣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王府的守卫,他早已加派人手,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飞进来都得盘问清楚来路。
但这还不够。
那股藏在暗处的力量,似乎无孔不入。
“本王已布置下去,府内自会清查。”朱棣的声音低沉,“但本王担心的是外面的势力盘根错节,拔出萝卜带出泥动静太大。”
“殿下,”解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臣倒是有一策或许能混淆视听。”
“讲。”
“借天象说事散些流言出去。”解缙嘴角勾起一抹难言的弧度,“就说……这密道惊动了上天,将有异兆降临成都府。人心一乱有些人自然会坐不住。”
朱棣摩挲着下巴,片刻后,猛地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此事交由解先生全权处置。”
蹇义也适时补充:“殿下,城中往来的商贾尤其是那些行踪不定的大户,也需严密监控。这些人往往消息灵通甚至可能直接参与其中。”
“有理。”朱棣颔首,“此事蹇大人费心了。”
他旋即又召集了其他心腹文武,将成都府的紧张态势摊开在众人面前。
“诸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朱棣环视一圈,“如今成都府不太平有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意图不轨。大家都说说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厅内议论纷纷。
有人主张全城戒严,加强巡查力度。
有人提议重金悬赏,鼓励百姓揭发。
更有人言辞激烈,认为当用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朱棣听着,面色沉静,偶尔颔首,却未立刻表态。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映得人影幢幢。
就在众人讨论得口干舌燥之际,一名侍卫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单膝跪地:“殿下!城外发现一伙鬼鬼祟祟的人正朝着王府方向窥探!”
朱棣豁然起身,案几上的茶杯被带得一晃,茶水溅出几滴。
“总算肯露头了!”他语气森然,“传令下去给本王拿下!”
命令传达,潜伏在王府周围的精锐侍卫如同猎豹般扑出,悄无声息地合围上去。
那伙人显然也非等闲之辈,个个身手不凡,警觉性极高,立刻拔出兵刃反抗。
夜色中,兵器碰撞的脆响和短促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不过片刻,战斗便已结束。
几个俘虏被粗暴地押解到朱棣面前,身上还带着血迹。
“说!什么人派你们来的?窥探王府,意欲何为?”朱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为首那人虽然被制住,脖子却梗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表情:“我等乃江湖义士听闻成都府有奸佞祸乱,特来查探虚实替天行道!”
“江湖义士?”朱棣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看是死士才对!来人给本王上刑!务必撬开他们的嘴问出幕后主使!”
侍卫应声,就要将人拖下去。
“殿下且慢。”解缙连忙上前一步,“这些人嘴硬得很怕是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严刑之下,屈打成招或是直接死了反而断了线索。不如先关押起来慢慢审。”
朱棣盯着那几个俘虏,他们眼中毫无惧色,反倒有种解脱般的平静。
他摆了摆手:“先押入地牢严加看管。”
接下来的日子,成都府的气氛愈发诡异。
蹇义的人紧盯着那些北方来的商队,发现他们不仅行踪诡秘,采买的物资也有些不同寻常,远超普通经商所需。
“殿下,”蹇义密报,“那批北方商人还在暗中接触本地的一些地痞流氓,似乎在招揽人手。”
“查清他们的落脚点和货物囤积地。”朱棣命令道,“派人盯紧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遵命。”
与此同时,解缙散布的“天象示警”谣言,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成都府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昨晚天上掉了颗红星星就在王府那边!”
“真的假的?我娘说那是灾星要出大事了!”
“怕不是挖那什么密道惹怒了老天爷吧?”
流言蜚语,裹挟着恐慌,让整座城市都躁动不安。
王府内部也未能幸免,下人们交头接耳,人心浮动。
朱棣对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甚至默许了谣言的扩散。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混乱,才能让藏在水底的鱼,自己浮出水面。
果然,没过几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城郊一处废弃的庄园内,发现了大量囤积的兵器和粮草。
数量之多,足以装备一支小型军队。
“好啊,果然是冲着造反来的!”朱棣得到密报,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他立刻召集心腹将领。
“敌人已经亮出了爪牙,我们不能再等了。”朱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必须抢在他们发难之前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
一名将领出列:“殿下末将请命!趁其不备今夜便突袭庄园捣毁贼巢!”
“准!”朱棣断然下令,“子时行动,兵分两路务必全歼!”
夜,再次降临。
与前几日的喧嚣不同,今夜的成都府,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调集的军队已经悄然出城,借着夜色的掩护,向那处废弃庄园摸去。
朱棣站在王府的高台上,望着城外漆黑的夜空,夜风吹动他的衣袍。
一名亲兵快步上前,低声禀报:“殿下,各路人马已就位只等……”
“信号。”朱棣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