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纸上绘制着繁密的线条，山川河流，一应俱全，竟然是一幅漠北地图，上面甚至用红线标注了一些小点。
“皇叔请看这。”
朱高炽引着朱权走过去，“这是用那‘千里镜’结合测量之法绘制的漠北舆图。上面标注的，乃是我等斥候的动向。”
朱权低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地图上的线条，竟然异常精准，一些他以为只有自己人知晓的隐秘路径，都赫然在列。
再看那些红点，赫然是他们派往漠北的斥候队的位置，密密麻麻，分布在各个关键节点。
“这……这地图怎会如此详细？”
朱权震惊地抬头，指着图上的红点，“这些……这些莫非是我王府的斥候？”
朱高炽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藏不住的得意：“正是。皇爷爷说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有了此图皇叔可清晰掌握周边敌情与我军布防，调兵遣将尽在掌握。”
朱权浑身一震，嘴唇又开始颤抖：“此宝……此宝可窥敌营？”
这个问题问得急切而直接，带着一丝探寻极致秘密的渴望和恐惧。
如果真能做到这点，那这大明的天下格局，怕是要彻底翻转了！
朱高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蛊惑：“不止如此。皇叔若愿共观漠北风光知晓彼处的一草一木，掌握鞑靼瓦剌的虚实动向……我大明更有‘蒸汽报信筒’，千里之外瞬息传讯如同近在咫尺。”
“蒸汽报信筒？瞬息传讯？”
朱权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千里传讯，还是瞬息？
这不是神仙手段吗？！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朱元璋的多疑，李善长的阴鸷，以及眼前这个胖小子口中的种种“奇巧之物”。
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充满未知和可能的大明未来。
他看到了朱棣手里攥着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他缓缓站直身子，目光扫过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的李善长。
李善长手里捏着那封还没送出去的密信，眼中满是焦虑和期盼。
去他娘的李善长！
去他娘的藩王联合！
在这个能“窥敌营”、“瞬息传讯”的力量面前，任何传统的权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朱权长叹一声，这一声叹息仿佛抽去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无奈和解脱。
他缓缓伸出手，从李善长手中接过那封密信。
李善长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脸上刚要露出喜色。
然而，下一刻，朱权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封信举起，走向一旁的炭盆。
“殿下，您这是……”
李善长失声惊呼。
朱权没有理会他，只是将信纸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中。
纸张瞬间卷曲、变黄，然后化为灰烬，随同李善长精心策划的阴谋，一起烟消云散。
火光映照在朱权沉静下来的脸上，他像是做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李相公，”
朱权转过身，语气平静得有些吓人，“本王只知奉皇命，保大明江山。其他……概不相干。”
李善长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指着朱权，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朱权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一封信，更是他拉拢藩王对抗朱棣的希望。
而在宁王府外不远处的暗巷里，一个不起眼的汉子静静地注视着府邸大门。
当看到宁王身边的随从将李善长送出大门时，他飞快地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快马加鞭，消息火速传往北平。
北平，朱棣大营。
朱棣刚从议事帐中出来，手中摩挲着一块新打制的马蹄铁。
这玩意儿别看小，却能实打实地提升骑兵的作战效率和持久力。
每一次触碰这冰冷的金属，他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来自后世的强大力量。
“王爷，应天府来报。”
一名亲卫上前，躬身递上一封信。
朱棣接过信，随手打开。
当看到信中内容，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老头啊李老头，还想玩藩王牵制的把戏？”
他将信纸递给身旁的道衍。
道衍接过扫了一眼，淡然一笑：“李相此番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落空？何止是落空。”
朱棣冷哼一声，“他以为藩王还是洪武年间那帮只知享乐的蠢货？本王早以‘科技’结天下心。望远镜、蒸汽报信筒……这些‘神物’，才是真正能让他们睁开眼睛的东西。李善长想拉他们下水？哼他怕是没料到，本王给他们看的是另一番景象，另一条路子。”
朱棣收起笑容，眼中闪烁着野心和自信的光芒。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以科技为基石，远超前代的强大帝国。
“王爷英明，”
道衍缓缓道，“陛下虽多疑，却也好奇。这些新奇之物，陛下总会见到的。届时，李相公的那些手段，怕是……”
道衍没有说完，但两人都明白言下之意。
在这个新时代的力量面前，旧有的权术和阴谋都将不堪一击。
居庸关外，明军乘胜追击，瓦剌大军溃不成军，向北狼狈逃窜。
这一战，明军以火器和精锐骑兵配合，打出了极为漂亮的歼灭战，至少让瓦剌损兵折将近半，右贤王达延汗带着残部败退百里，短时间内再难组织有效进攻。
大胜的消息传回，军营里士气大振。
然而，新的情报却很快送到了朱棣的面前。
“王爷，探马在瓦剌败军遗弃的物资中，截获了一封密信。”
副将禀报道。
朱棣接过，皱眉展开。
信中是用一种奇怪的文字书写，但后面附带了俘虏的翻译。
信的内容让朱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密信来自极北方的某个陌生势力，赫然写着——“……瓦剌此次失利，不足为虑。待吾等沙俄火器运抵，再行复仇……随信附上‘红夷大炮’图纸一份，可先试制……待我军南下，东西夹击，定能将明朝覆灭……”
沙俄火器？
红夷大炮？
朱棣的手猛地捏紧了信纸。
他知道“红夷大炮”是何物，那可是西方列强的攻城利器，射程远、威力大，足以对城墙造成毁灭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