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皇帝进退两难的时候，一旁读完叶椒的信的皇后开口说话了，语气比起先前严厉许多，一改平时父严母慈的状态。
她对盖姜道：“太子，你和别的皇子不一样，正因为你是太子，所以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你都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这是无可避免的。别的皇子要如何，像盖言，我们继越民风开放着呢，他想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或者两个都喜欢，母后和你父皇一个字都不会过问。可你是太子，要娶自己不想娶的女人增加王室的实力，是你的责任；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考虑，亦是你的责任。他叶椒终究还是个男人，怀孕生子这件女人能做到的事情，他这辈子都做不到。”
皇帝顺着皇后的话说道：“皇后此话说得不错。盖姜，若你执意要娶叶椒，储君之位最后花落身家，那就说不准了。”
这话好像正顺了盖姜的意似的，他说：“儿臣与叶椒已经互通心意，对着天地神明许下过誓言，不可背弃。儿臣愿为此人，放弃太子之位。”
光历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孽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皇后急忙安抚道：“陛下息怒，勿要伤了龙体。”
“枉费朕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光历帝说完，又坐回了雕龙髹上。
听到这话，盖姜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对我的栽培？能够走到今天，难道不是靠我自己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吗？
“儿臣自以为资质平庸，不足以担此大任。”盖姜沉声说道。
皇后对皇帝耳语道：“陛下，易储是大事，还需三思啊。”
皇帝回应道：“确实，现在没有比盖姜更适合做储君的皇子了。皇后，依你看，此事应该如何解决？”
皇后笑道：“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定夺了吗？”
光历帝叹了口气，说道：“朕乏了，皇后，此事全权交由你来裁决。务必考虑到如何安抚程氏一族。”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皇后走下台阶，走到盖姜身边说道：“太子，你不必担心。本宫有一计，既能维护与程氏一族的关系，也能成全你和叶椒。”
盖姜觉得这皇后又在故弄玄虚了，有什么话不好直说。但依旧面色难道：“母后请讲。”
皇后道：“你与程如莺的婚约不必取消，你还是迎娶她做你的太子妃。至于叶椒，你和他就退让这一步吧——娶他做妾，也不是不可。既然你们真心相爱，名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多加在意。如莺对你用情至深，反正迟早是要接纳你的三妻四妾的，是男是女，于他应该无异。陛下那边，本宫会帮你劝他，陛下最多生气一段时日，但你的太子之位会依旧稳固。太子，这样如何？”
盖姜道：“多谢母后提点，这已经是现下的万全之策了。那父皇那边，还请母后替儿臣多加留意。”
“太子不必客气，本宫一直将你视如己出。”皇后微笑道。
盖姜对皇后这个“母后”，心里说不上冷还是暖，只是知道她应该不曾害过自己，小时候却也不曾疼过自己，甚至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向她求助的时候，还被冷眼相待。想必母妃的死虽然与她无关，但那时她心里应该是送了一口气的。
“多谢母后。”盖姜道。
皇后道：“那太子先回东宫去吧，去追一追那位叶先生，兴许还没有走太远。毕竟看那封信的语气，他还是希望此事能顺利解决，然后能与你修成正果的。不过你要提醒他，既是男子，与女人争风吃醋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的好。”
盖姜冲皇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儿臣明白，那儿臣便告退了。”
走出勤政殿的盖姜，内心一阵轻松，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微笑，其实现在这个结果，也在盖姜的意料之中。
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这是其中最理想最能维护各方和谐的一种，他没料到会这么轻易地就实现了。叶椒留下地那封信，不用想他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还多亏了那封信，这件事才能解决得这么顺利。
现在应该就剩下自己身体里的毒，还有觊觎叶椒的盖言这两个麻烦了吧。
比起盖言，他竟然觉得前者更好解决。
因为盖言这人，看似与世无争，其实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一旦他被逼急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