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找给公子的钱,你拿好。”
张娘子看着这位小公子将钱全部放进钱袋之后,才放心。总觉得这么一个小公子会被人骗。
簪子和玉佩都放在木盒里,两样东西并没有多大,再用布袋装起来。
梁杳拿起来它们的时候,觉得十分新奇。眼睛一弯,笑了起来。手里面拿着东西更有逛街的感觉,看见这一条街上各个摊位都想去转一遍。控制你自己,没钱了!出来转不是买东西逛街的,注意自己的行为。梁杳压下自己脑中的这个念头。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味道比较好的吃食铺子?”
“前面走两百步,左转进巷子,一条街都是卖吃食的,里面东西种类繁多并且价格便宜。比那些大饭店里的味道也不差。还有一些干果蜜饯糕点之类的铺子可以多买一点放回去,什么时候饿了就能吃。”张娘子看他年纪小,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他说。“你多去别的地方转转,西街是卖衣服首饰的,店里的要比街上的贵上不少。楼里的有些公子介绍客人去里面消费,能拿到一定比例的佣金。”
“好的。”梁杳听到这个信息之后,觉得它们还挺会玩,这一笔钱大概能越过管辖自身的青楼,拿到一部分钱。只不过他现在好像一个客人也没有,至于厉王昨晚应该给他的包夜钱,其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脸去拿,毕竟是自己利用了对方。梁杳莫名觉得两个人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既然对方喜欢听自己弹琴,那他就多给对方弹几首吧。毕竟,知音难觅。
“小公子是想到了什么呀,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去旁边的街上转转,刚好也快中午了,去吃个饭。天这么热,你也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息一会吧。”
“我嘛,都已经习惯了。一会我们家那位就过来送饭了。你不用担心我。”
梁杳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感觉到了幸福。他比起以前来说,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深了一层,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而现在他能够欣赏生活的本真。总体上来说,监狱里的一个多月让他被保护起来的心智快速成熟。天真,单纯,幼稚的自己比起现在的自己说不上来哪一种更好。但成长的代价如果是父亲的性命,那他愿意永远做一个不知愁的小公子。
可是,父亲回不来了。
张娘子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身上的悲伤都快要溢出来了,明明刚刚还是脸上带笑的样子,可现在笑容没有消失,但悲戚完全笼罩了他。漂亮的眼眸像是早秋的山水笼罩在寒气之中。脆弱又美丽,但因为背挺得太直,很明显地告诉别人,它不需要别人得施舍和怜悯。
梁杳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李公子是看上了哪一位?眼睛都直了?”群芳楼里面的绣春将自己的玉臂半挂在他的身上。媚眼如丝地说着调情的话。跟自己在一起,怎么能这么不认真呢?
“春儿莫不是醋了,这满楼芳翠,怎敌得过你半分风情。”李尚拿起自己手中的扇子挑住对方的下巴,更能看清楚对方艳丽的眉眼。红唇琼鼻,贝齿微露,吐气如兰……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当然,两人的心跳都非常平稳。这种程度上的调情,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
李尚突然有点厌倦了,厌倦了这种你来我往没有半点真心的敷衍,厌倦了彼此都用面具交往。真奇怪,明明以前这里的女人和香气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李公子嘴里的话不知又有几分真?”
“哈哈哈哈,那我也不知春儿的话有几分真?既然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又要自取其辱。”李尚比绣春高一个头,眼睛里面原本的脉脉柔情也完全消失不见,抵在下巴的折扇因为用力太大,把她的下巴给碰出了一小片的红痕,明亮的眼睛自然也粉泪盈盈,分外可怜。
李公子怜美扶弱在楼里是出了名的,长相俊美,出手大方,处处留情,这些在欢场中全是优点。可正事这种温柔给了绣春错觉。在接触到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时,她是畏惧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后退,哪怕冰冷的扇骨把自己的下巴磕地生疼。明明是大热的天,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春儿哪里做的不好了吗?”绣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安抚客人。她放软了嗓音,也放松自己的身体,努力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无害。
“春儿怎么会做的不好呢?”李尚欣赏够了对方掩饰之下的惊恐,像是攫取到了难得的珍宝。“是我吓到了春儿。”用手指代替折扇,在她的下巴处摩挲。“春儿脸上的粉有点厚了,我倒是觉得春儿不化妆也好看。真想看看春儿皮囊之下是什么东西呢?你说扒了你这身美人皮好不好啊?我听说人的骨头特别白,雪白雪白那种,肯定比你这张擦了粉的脸好看。”
明明是最温柔的抚摸,可他的声音却像魔鬼的低声絮语。绣春脸都被吓得惨白,这李公子评长也不这样啊。她努力控制自己,生怕牙齿发抖被对方发现,再刺,激他说出什么更过分得话。听自己的小姐妹说过,如果遇到一些不太正常的客人,越不能表现出害怕恐惧的样子,你越害怕他越开心。
“公子真会开玩笑,不如让奴给你跳一支舞吧。”
李尚听到这句话笑了笑,“好啊。”他坐下来,用手撑着头。“可惜没有音乐,只单单跳舞未免也太过无趣。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奴这就去叫楼里演奏的人过来。”
“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能看的东西。”李尚把她拉过来,红纱半掩,两人靠的太近,迅速升温的空气让人感到不适应。李尚说完之后,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意料之中的回应。
绣春点点头,找到机会从他怀中逃出来,柔软的腰肢本阿里应该伴着音乐舞动,但因为没有音乐的衬托,仅仅跳舞,就变得越来越僵硬。这些舞蹈动作她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身体的每一处都能被完美的控制,这是她这么多年练舞的回报。可现在,明明身上还穿着衣服,但却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眼光里原形毕露,无处躲藏。所学过的手段一瞬间全部失灵,她见过的客人太多,不是没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只不过比起别人她多了一份理智,这份理智才让她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尚能看出来她的失误变得多了起来,抬腿的时候到不了应有的高度,脸上的微笑也快维持不住。真是有意思,彷佛当年一舞动京城的人不是她一样。可为什么,自己要非要看到对方这一面呢?大概就是一个完美的人跌下神坛露出丑陋且脆弱的一面会很让人兴奋吧。
“春儿三年前在花朝节跳了支舞吧。”
“李公子还记得吗?都很早以前了。”绣春明确地知道自己的体力跟不上了,她坐在椅子上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细腻的汗水。混着身上的脂粉味更能激发起一部分人的欲望。他以为这位李公子是这样的人。
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眼角的皱纹显露出来。“卧倒局的,你现在比那时候还要好看。”李尚脱去了她的衣服,开始亲吻她的眼睛。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刚刚看到的人。那一位如天上明月的公子,明明现在应 该是一身狼藉,怎么还能这么……勾人。不知道他昨晚过的怎么样?也在别人身下曲迎婉转吗?
“啊,慢,慢一点。公子,太厉害了。”
满室春色不动情。
梁杳出来逛这半天街对物价有个基本的认知。他早上交给对方的钱应该还够,至于衣服鞋子的大小,他有把自己的一些数值给写上,还特意把腰围给减小了一些。糕点,簪子,玉佩,香囊,还买了一串糖葫芦,胳膊上挂着,手里提着,只能咬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里面化开。下午回望北楼,特意走了偏门,没遇上什么人。上楼之后也碰到了一些客人和楼里的公子,梁杳侧着身子,走的很慢,也努力不让自己撞到人。
“你这是去哪玩了?买这么多东西。”赵四海刚迎接了位难缠的客人就看见梁杳抱着拿着一堆东西回来,嘴里还塞了一串糖葫芦,本来冷淡的高岭之花变成了进货回来的铁憨憨。真的是能看见他一脸快乐,不是你就这么馋,没吃过糖葫芦。崩人设了啊。
在走廊上碰到了自己现在的上司稍微有一点尴尬。他想打招呼可是没办法,得赶紧回房间把东西放下,他嘴巴被撑得发酸,糖衣化了,不说话都感觉口水要流出来,还黏腻腻的,早知道就不买糖葫芦了。
梁杳点点头,用眼神表达自己现在不怎么方便赵四海从他这个点头竟然看出了些许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