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一句都被两人听见，梅苔小心大量他的脸色，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好像他们讨论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一样。
“公子听见这些不生气吗？”梅苔退后半步，看着对方的侧颜，在楼里他见过不少美人，男女都有，对方的侧颜很优越，下颌线干净 ，唇角上扬，不笑也有三分情意，一双眼睛却容易暴露出来心中的想法，只不过真假难辨。
“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语言是最不需要在意的东西，连这个都受不了还活着干什么，早点去死不是更简单一点。”梁杳面对梅苔的问话，回答的是挺刻薄的，当然，这不是针对梅苔，更多的是对自己。他拨弄着手里的珠串用来镇静心情。
“小的知错，小的不应该多嘴。”梅苔连忙跪下行礼，是他逾越了。
梁杳没再说话，只等着叫他的名字开始上台。
“小侯爷也来了，快来，楼上请。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赵四海连汗都来不及擦，衣服黏在身上，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挚。
小侯爷看见迎上来的胖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使眼色，可惜两个人没有心灵感应。
厉王看了小侯爷一眼，“看来我得回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你的教育问题，顺便削减一下你的零花钱。”
“舅舅，你是我亲舅舅，别啊，我爹会打死我的，那我就只能去找奶奶哭了，奶奶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也不想看见我这个讨人厌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厉王一行人有七八个，排场很大，进来的时候也没有遮掩，在大厅中间又停了一会，总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厉王也来了。
“咳咳，今天的主角是我小舅舅，快找几个知情识趣的人陪着，上最好的酒。”小侯爷狗腿的很，拉着自己的小舅舅就上了楼。
四皇子对这个得志便猖狂的弟弟没有什么好感，父皇现在正年轻，还是当个乖儿子的好，没看到大皇子都没封王吗？现在变成众矢之的了吧，也是活该。两人相遇之后，便坐在了同一处，都打着互相监视的念头。他们的身份极其敏感，所有的政治资本最牢靠的应该就是姻亲。剩下的，跟哪个大臣走得近都是风险极大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哪来的本事，入了父皇的青眼。
“父皇天恩，留了梁家公子一命，今日这番宴会也别有一番滋味。真真可谓是世事无常。”
“本王倒是不知，四皇子何时也多了这么些感慨。”豫王搂着自己怀中的少年，往他嘴里喂酒，“卿卿尝一尝，果子酒不醉人的。”
“也不是什么感慨，不过是见美心喜，说起来那位小少爷可是有名的美人呢，不知比起你怀中的这位又如何？”既然你这么不给我面子，那我也没必要忍你，真以为自己封了个王就骑到我头上来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兄长。
“我怀里的？那自然是我的心上人。”豫王看着眼角飞霞的少年，笑出了声，他们家卿卿可不简单是娈宠，更能帮助自己成就大业。
“没想到豫王还是个情种，为此当浮一大白。”
正在喝酒的过程中，小厮跑过来报信，说是厉王到了。
“厉王？”豫王这一口酒咽不下去了，有点噎得慌。
“好端端的，厉王叔怎么也来了？”四皇子也是面有不解，他今日来自然是看着能帮就帮一把，毕竟梁丞相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虽然丞相府已经没有了，可谁都知道梁远道乃是寒门出身，人脉不容小觑，只不过来的太快才输的那么惨，而且他那个儿子不通俗务，醉心于学问，才留的了一命。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最好是在对方绝望之际伸出援手，自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厉王叔来这里干嘛？他这几年称病，连朝会都不参加，每日里只在府中寻欢作乐，不过三年的时光，已经有很多人忘了厉王的功绩。
“那谁知道。我又不是王叔。”李锦豫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去拜会一下王叔。”
“当然，当然。”
“王爷，您不带奴去吗？”梁湘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当时看小说的过程中可喜欢厉王这个反派了，反正他穿越过来了，所有优质男人都应该是他的，更何况他可是上帝视角，知道对方很多秘密，俘获他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卿卿乖 ，厉王不是常人，我怕你受欺负。更有传言说他是色中恶鬼，万一要是看上你，我怎么办呢？”
“可是人家不想跟你分开。 ”
四皇子看着他们两人这副作态，有点倒胃口。此等小儿女作态实在不入人眼，“我们还是快些去吧。莫要在此耽误。”
四皇子和豫王一块去了厉王所在的房间，本来按照长幼顺序，豫王要退后半步，以四皇子为先，可他上月刚册封亲王，虽仪制未全，但亲王的架子摆得足足的。他现在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厉王地位特殊，态度冷淡，跟他们这群皇子走的很远，也深得父皇信任。就他知道的，有很多皇子都去拜访过他，不过他谁也没有见。
“豫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你现在春风得意，正是父皇看重之人，不为父皇分忧，来这种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了，难免会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传出去。”
“哪里，你我做儿子的，肯定都是以为父皇分忧为己任。至于我来这里，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个人爱好罢了。再说，四哥不是也来了吗？年轻人有点自己的爱好不是什么错事，我想父皇也会理解。”
“当然，当然。”四皇子悻悻都回话，现在人家正得宠，自然不能触对方的霉头。“我听闻你以前跟梁公子私交不错？”
“兄长慎言。罪臣之子，有何私交。”李锦豫一拂袖， 撇下自己的这个兄长，往前走。
“下面就是我们望北楼的公子给大家表演一首琴曲，当然，他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名字。今天晚上会有一位客人赐予他新的名字。”台上串场的男子说话带着些微的刻薄，这个话更是让场子里的气氛热起来。
平日里自然是见过不少拍卖命名权的，不过那些少年少女都是教养好的玩物，哪怕是用了秘药养成的娈宠，瘦马，也并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兴趣，那些人已经不能说是人，脑子里被灌输的观念只是伺候好大人，他们的作用更像是物件，而物件坏了就要被扔了。再说，乐坊里的姑娘不过是图一个新鲜，干不干净还是两回事。而今天这一位可是实打实的贵公子，以前大多数人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家世，样貌都是顶尖，至于跟他家世相当的，无不被自己父母们耳提面命说要向他学习，今天可好，还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梁杳这个名字，还是法华寺有名的高僧所起，说他与佛有缘。而如今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机会将他掌握在手心，这样想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呢。
“没想到王叔也来乐坊了，您要是喜欢我那里有几个弹琴唱曲都不错的女琴师，明儿我就给你送过去。”豫王行过礼之后就站在旁边寒暄，他说几句话就打算走。
这个房间的确是视野最好的，大堂里的景象全部收到眼底，正对着舞台。原本嘈杂忙乱的大堂在少年上场之后安静下来。
芝兰玉树，皎皎如月。天生的明月落入泥淖之中，仍不掩光芒。他们的那些龌龊心思，在这一瞬间的失神中荡然无存。
琴声铮然而起，却并不是大家意料之中的靡靡之音，曲中有塞外的明月，大漠的孤烟，以及征人思乡……这是一首关山月。
厉王做了个手势打断了自己这两个侄子之间的话语交锋，最起码这一首曲子的时间应该要给对方以尊重。每个人听曲子都会有不同的感受，韵律和谐，曲调悠扬，能够让人的心情随着乐曲一同进入另一个世界。而有过此经历的人更容易引发共鸣。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赵四海看着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不禁乐开了花，他直接上台，“这一首关山月果真是仙乐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
“这曲也听过了，我们公子就回去歇着了，后面要是有哪位客人想要跟公子继续切磋琴艺，只需要让楼里的小厮递上名帖就可以。”赵四海十分明白奇货可居的这个道理，甚至打算过了今天这一回就不让他再接客，毕竟一个才貌双绝的清贵公子总比一个只能卖肉的玩物好得多。他以前也想培养出来这么一个用来当头牌，只不过难度太大，终究是画皮难画骨。可现在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真不亏自己废了那么大劲将对方弄过来。
“咱们也得听梁公子说几句，以前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可得抓住。”
“就是就是。梁公子也给我们念个诗吧。哈哈哈哈。要那种樱桃小口露酥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