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会开玩笑，这梁公子哪来的酥胸。”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有没有，说不定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要不然怎么这么好看？ ”
梁杳被架在台上下不去，要说难堪也是有的，可更多的感觉是一场闹剧，真正的推手不在台下，他往二楼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张生面孔，两人在对视的过程中，已经完成了初识。当然，并没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不过是听了自己一曲的陌生人。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这一曲是为了投对方所好。这么一想，还真是心思龌龊。梁杳率先收回眼神，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一粒一粒拨弄自己的手串，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自己手中的珠串越来越热。
“憋死小爱了，怎么不能出去，岂有此理。小爱要看人谈恋爱。”沉沉的黑暗之中，有一团灰色的雾气，正在努力地冲破无形的限制。“小爱只要吃了它，就能有实体了。”
梁杳将手中的珠串戴上去，故意用里衣将皮肤跟珠串隔开，不是错觉，温度果然有变化。心中虽然有疑惑，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那我就先退下了。”接下来的战场不在台上。
“好好好，梁公子先下去歇着，有什么事我会去叫你。”赵四海对自己的摇钱树，恨不得拿个玻璃罩子给保护起来。
“各位，接下来要是想请梁公子小聚一番，探讨一下琴艺的可以抓紧了。”不掏钱就想看，美得你们。
梁杳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周围的装饰，想着一会见到的人。除了自己的师兄之外，不论是谁都好。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小师兄呢？往日登高望远舒平生之抱负，在学习之余，去到后院水池捞了师傅养的鱼……这些小事一桩桩一件件，谁也不会料到有今天这一幕。去岁他打马游街，小姑娘们往他身上扔了不少花，完了之后一起喝酒的时候还互相调侃，说是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娘子，以后会不会被欺负。
他不应该来的，跟自己扯上关系之后会把师傅拉下水，哪怕师傅仅仅只是一位读书人，可他仍是王家的一员。在京城，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姻亲，血缘，师徒，至交……这些在某些时候都会变成一把刀。所以当谁出事了之后，第一反应一定是切割。个人的感情跟整个家族比起来无足轻重。他这个小师兄寒门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更不容易，得了探花之后，入了皇帝的眼，进了翰林院，前途一片光明，何苦来此趟浑水。
赵四海那里收了不少名帖，在送来之前已经按照各自的身份分门别类的方好，至于那些有钱无权的连初选都过不了。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堆名帖，赵四海悠哉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去。旁边服侍得小厮立马接过对方镶了宝石的烟管。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一天，你看这个礼部侍郎的儿子，他以前正眼都不肯看我们望北楼，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今天也来递帖子了，哼，晚了。”赵四海将名帖往旁右边一丢，又开始看起新的。
其实从名帖上的花纹以及材质也能看出来三六九等，用参杂金丝的线绣出来精美的花纹，颜色也是皇族专用的明黄，这三封是单独放上来的。赵四海站起来恭敬行礼，才敢拿起第一封，可在看完之后心里犯了嘀咕。他怎么也没想到厉王真的来了，自己是喜鹊转世吧！那许个愿暴富好不好。剩下的他也不再看了，美也不是这个时候美的，万一要是让厉王等急了怎么办？可现在还有豫王，厉王虽然尊贵，但这个豫王跟四皇子可是有机会继承大宝的。
“这个张公子好像被梁公子下过面子，两人有旧怨。”旁边的小厮补充道。
“那叫什么旧怨，无非是嫉妒两字罢了。”赵四海收起名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管他以后怎么样，现在来看，厉王是最好的人选，平日里想巴结都没有门路呢。厉王府又没有女主人，这位也是出手大方的主。
上舞台的时候是化了妆的，这点梁杳虽然不愿，但也没太强求，更何况花娘的手艺的确很好，放大了五官的长处，并未显得太突兀。
“你这妆还挺好好看的，可惜她不肯来我望北楼，要是能只给我们家的做妆就好了。”
“四爷果真是爱才之人。”
“你说的是哪个才？算了，两个我都喜欢。赶紧走吧，我们得曲见客了，不能让人等着急了。”赵四海把他拽起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给铺平展，“这衣服是给明月做的，上面花样也是他最喜欢的，听说这个花是他家乡的花，没想到你穿着还挺合身。”
“是吗？有机会要认识一下明月公子，倒是个雅人。”
“先别想着什么明月公子了，你一会去见的可是一位大人物。你可别惹对方生气，前几天没让你学伺候人的课是我失策，那我就在路上简单跟你说几句吧。”
“好。”梁杳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专门伺候人的功夫，应该跟察言观色差不多吧？
“所谓伺候人这种事也简单，动作轻柔利落，幅度要小，倒酒添茶这些事要做的美；话要少且准，该附和就复合，不着痕迹的讨好。”
“好。”梁杳仔细思考了对方的话，发现这跟自己被从小教导的礼仪差不多。
“不是你现在好好好就成的，在我们楼里，个个都是人精，能成名的几位公子不仅有自己的绝活，更重要的是有鲜明的人设，比如这花百种千样，有人喜欢牡丹华贵就有人觉得它俗艳，你要是牡丹就抓住自己的点，努力去放大去吸引喜欢你的人，并且为你买单。记住，不能赚钱，没有商业价值的公子是过得很惨的，绝对是你想不到的那种。”
“好。”梁杳点点头，从他的这些话中也看出了赵四海并非常人，这些都是他很少接触的一方面，父亲就算教他人情世故也不会跟他说这些，学的也只是普通的礼仪规范，相处的人也是志同道合，更不要说为了五斗米折腰，仔细想起来，父亲把他保护的很好。这些他往常看不到的小人物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像这些东西，非亲身体会所不能解。
“还要记住投其所好。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在床上的男人说出来的承诺没有半点可信度，但他们也不会在床上说假话。”
“……好。”
“你不用害羞，咱们就是做这个的，皮肉生意嘛。说白了你就是一块肉，还要被别人挑肥拣瘦。这话虽然难听，理就是这个理。 ”
“我明白。”
“还我？一会见到贵人该怎么称呼？”赵四海冷了声音，停下脚步看他。
“奴明白。”梁杳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其中的复杂情绪，整个人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脆弱。
“嗯。”赵四海这才满意地往前走，在来到厉王的房间之前，站住脚步，清了清嗓子之后，才开始敲门。
“小的赵四海求见厉王。”
声音带着圆滑和讨好，却并不让人讨厌，注意身体的仪态和声音的感情传达，这些细微之处都需要注意，梁杳把这些细节记到心里。他现在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唯有学的更多才能有更多的资本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学习不是全然的模仿，而是内化于心。这一点是他们先生耳提面命说过无数遍的话，他以前只懂在课本上学习，接触的人也都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小师兄虽然出身贫寒，但人品气节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他从不因自己贫寒而自卑，与人交往中以诚相待，但分寸也拿捏的极好，他十四岁去到师傅门下还是跟自己父亲发生了冲突之后，自己坚持要去。父亲考虑的东西比较多，但他自己觉得请进来的先生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东西了。王山长名声之盛乃是天下人读书人的典范，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跟随最好的老师学习。那些沽名钓誉满口酸话的儒生他实在不喜欢。
于是他一人离家，直接去了山长那里，隐藏自己的姓名参加选拔，自己那个时候个子比较低，有被人起复，一直是自己小师兄保护自己。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还被师兄笑话说第一次见面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混进来，要不是以为他是个姑娘绝对不会为他出头。当然这些话都是玩笑话，但不得不说，两人的关系是最好的，因为年龄相仿，在学堂的那几年一直是住在一起。越是如此，他就越担心这位小师兄的来意，害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进来吧。”房间里的人答话，同时有小厮开门。
房间很大，或站或坐有七八个人也不显得拥挤。梁杳没有抬头看人，跟在赵四海的背后，并且数着他的步子和大小。然后站下行礼，赵四海行的事跪拜礼，梁杳硬生生满了一瞬，才跪下去。这一瞬清清楚楚地暴露在所有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