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好好干，我肯定不会亏待你。”赵四海见他如此配合，还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的看重。
“衣衫不整，就不出来送你了。以后还要劳烦四爷多多关照。”
兰湘阁的公子起的早，旁边的小厮端上来洗漱用品，自己公子永远是温温和和带着笑意，他长相虽然没有红烛妖艳，但因为性格温和，客人其实要比红烛多一点的，也一直压在红烛头上，当望北楼妥妥的头牌。对下人尤其温和，也因此人缘比红烛好的多。当然，红烛明里暗里骂过他不少次虚伪。
“昨个那么大的阵势，我们今天是不是也要去见见新人？”
“应该他来见公子才对，怎么是公子见他，张公子送给公子的两匹雪纱做成的衣裳硬生生被他给抢了，怎么着也应该来说一声吧。”
兰湘对着镜子精心修饰自己的容貌，在这里，只能年轻一点，漂亮一点，性格好一点才有好日子过。他从来没有把红烛放在眼里，两人不是一个类型的，再说一直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而已，用不着上心。可自己做好的衣服被人抢走，这就不怎么让他开心了。都到青楼了，还装什么少爷公子呢？凭什么自己出阁的时候没有这么大阵仗。他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读了那么多书之后，要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不争气，何至于让他到这种地方。可他哪怕沦落至此，也能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过成人上人的生活。
“不过是一套衣服而已。恐怕这位公子来得匆忙，衣服应该还没有准备好，既然如此你去衣柜里那几身我没穿过的干净衣服随我去拜访他。”
“是。”他虽然不情不愿，但知道自己主子的话是不能违背的。能在这里遇见个性格这么好的主子是他的福气，希望新来的那位公子能够知恩图报。
梁杳打开衣柜，发现还是昨天自己穿过的衣服，上面沾染了不少酒气，还有楼里的脂粉香。肉眼可见没什么污渍，但他鼻子敏感，实在是不想继续穿这个，只能放弃，反正今天没事，要不然别出门算了。
梅苔很快就过来，看着仅穿着里衣的少年，赤足坐在美人塌上，长发披肩，眉间三分忧愁化不开。“我去准备洗脸水，公子一会想吃点什么，我去让人准备。”
“都行。桌子上是我写的清单，你到时候去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备齐了吧。”
“好。”梅苔看到桌子上的纸，他并不认字，但也能感觉到他的字写得好看，看着桌子上压的二十两银子，心里也有点数，这是主子交待的第一件事，而他必须要办的漂亮。
“东西不用买太好的，一般就行。”说完自己都想叹气，要不是师兄送来的这一千两银票他现在会过得更难一点。
“是。”
梁杳写的无非就是一些笔墨纸砚的日用品，他以前用的东西都好像凭空出现一样，没了自然会有人续上，这些俗务自然不需要他担心，唯一要他上心的就是去找一些孤本善本或者大师的真迹。而现在买个笔纸都需要去想价钱。
房间里桌子柜子屏风床这些基本的物件都有，花瓶里的花已经枯萎了，茶也是凉的。梁杳还是穿上了昨天的衣服，衣柜立马空了下来，自己身无长物对这个地方也很难产生感情，这样也好，再次分开的时候就不会难过。
梁杳吃过饭之后认真观察自己手里的串珠，越看越觉得奇怪。品相这方面自然不用说，能被放到抓周宴上的自然是精挑细选过的宝贝。华光内蕴，粒粒饱满，触手生温……但这自动发热在大夏天也太特殊了吧。梁杳对佛教没什么兴趣，但他研究过这方面的书籍，连带着灵异故事也都听过不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串珠子说不来也是个什么宝贝。
这么想的时候，梁杳不禁笑出了声，他真是读书读魔怔了。要是师兄知道了，肯定要敲自己的头。
“啊！岂有此理，蠢宿主，都已经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在怀疑什么呢！就差一点啦！”混沌中的一团黑雾逐渐成型，为了节约能量只能化成一个球。为了让自己的宿主意识到他，从而汲取能量，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提醒他。发热已经不能引起对方注意力了，要不试试发光？这都是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能量啊！只不过大白天发光的确不怎么显眼，还不如继续发热呢。
“叩叩叩……”
“进来吧。”梁杳整理了一下袖子，遮挡住手串。梅苔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快回来了，也因此他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坐在凳子上等着对方进来。
谁知道进来的是一位蓝衣男子，怎么说呢，衣服好像有点撞衫？梁杳起了身，这一看就是楼里的公子，昨晚听的那一嘴，这位应该是兰湘。
兰湘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战先输。风流蕴藉的贵公子，哪是他在这青楼中沾满风尘脂粉取悦男人的妓子可比。就算是差不多的款式和衣服，但所有人都能分清楚两人，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现在可能自己一辈子都没法看一眼的人，现在跟自己一个水平了。
真好。妒火可以烧毁一个人，而他也尝到了妒忌的滋味。真好，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去妒忌。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
两人坐在桌边，好在壶里面有梅苔添上的热水。梁杳在倒水的时候又夸了一遍梅苔，除了一个茶壶四个杯子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茶叶也是最次的陈茶，别说回甘了，碎渣子剌喉咙。
兰湘皱了皱眉，刚碰到嘴唇就停下了，他现在在楼里吃穿用度纵然都是最好的，这种茶叶也只有在他刚来的时候喝过，而面前的少年像是品尝什么佳茗一样。看他喝茶的样子，让兰湘一位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我听说又来了一位公子，也算有缘分刚好能穿上我的衣服。”兰湘咽下茶水之后，拿出自己被训练过的仪态，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的失礼。
“……不好意思啊。”梁杳现在就是尴尬，恨不得弄个地缝钻进去。这算什么？穿了别人的衣服正主找上门了？“这个，要不然我脱下来给你洗洗送过去？或者再给你做一套一样的？”
少年脸上的羞赧不是作假，手忙脚乱的样子让兰湘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畅快，若是让他全然相信自己，依靠自己，爱上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要死要活，这样不才是赢得漂亮吗？
“公子说笑了，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想着既然你能穿我的衣服，咱俩的身材应该差不多。我准备了一些没穿过得衣服，给你送过来。要是不嫌弃的话，在衣服没做好之前可以先穿我的。”
“这怎么好意思？”
“花妍，去把衣服放到柜子里。怎么你这里没安排人伺候吗？要不然我把我身边的人给你先用着。”
“啊？我有，梅苔，他被我派出去办事了。不用麻烦兰湘公子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兰湘？”兰湘明知故问，促狭地看着对方。
“听闻望北楼的兰湘公子，最喜兰花，性情温和。是我应该给你赔礼道歉，本来准备了衣服，我临时觉得不合适换了，这才没经过你的同意用了你的衣服。”梁杳看对方并不是难说话的人，并且第一印象也不错。他对人一向没有什么防备心理，再说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大家以后都是楼里的人，今天来见一面，觉得还挺奇妙的。人和人之间可能真的有缘分这一说吧，我一看见你就特别亲切。你真像我的弟弟，若是不嫌弃我痴长你几岁，不如大家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吧。”
……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当然不嫌弃。是某的荣幸才是。”
“昨晚客人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兰湘笑了笑，“来到楼里就不说以前的事了，有了新的名字才可以开启新的人生。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照雪。”梁杳面对他的好意，受宠若惊倒是没有，只是不知道哪里觉得非常不对劲。
“照雪，真是个好名字。不知道是哪位客人有此等文采，这个名字真是配弟弟。”兰湘知道该怎么夸人，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他放下戒备心。
呃……一个名字而已，这有什么好夸的。
“你的名字也很好，兰，君子所谓。”
梁杳思绪已经跑到别的上面了，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没有内容的对话，这位兰湘公子究竟是要干嘛？他可不太相信这位公子真的是来送衣服然后一见如故。就很奇怪，不像敌人，自然也不太能做得了朋友，违和感很重，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违和，还是赖他自己在学知人论世的时候不上心。要是父亲在，想必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