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红烛是要来干什么的?”赵四海说完之后,看着红烛脸上茫然的神情,笑了笑。
“也没什么,就是我跟照雪交好,这都安日子一直没见到他人,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红烛这话不做假,在赵四海面说说出来之后,看到他的眼神温和了一点。赵四海这个人并不一般,但对于他们这些能赚钱的态度还不错。
“交好?难得咱们楼里面也有真感情。”赵四海对他的话不知可否,“你不是听说了吗?之南被接进了厉王府,她善舞想找个人伴奏就找了照雪。”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红烛听完之后,心里自有盘算,没有听说过厉王好南风,而且在这个故事里,他是其中最不显眼的配角。说好了给自己弹琴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红烛前脚出去就碰上了兰湘,兰湘先向他问好,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对方一个回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兰湘这个样子他就来气,果真还是照雪顺眼。
“公子,他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就是仗着你脾气好。”
“无事。红烛就是这个性子,我们进去吧。”
兰湘也不在意,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你在们口等我,我去跟四爷商量点事。”
“好。”
赵四海看着蓝衣公子站在门口自然是让对方进来,“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一个个都往我这里来。兰湘想问点什么呢?”
“前几日有个小厮刚好看到照雪在晚上去了后院,本来一位他是有什么事,接过带了个公子回去……”兰湘自是不在意他说的话,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自然要赌一把。
果不其然,赵四海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改变。整个人也变得锋利起来,“兰湘,你果然很聪明,说出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我很喜欢望北楼,可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自然是要为自己谋一个出路。再说这些年挣得钱也不少了,想求四爷放我一条生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兰湘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然后缓缓跪下。
赵四海冷静的很,他早知道兰湘的心不在望北楼,可培养一个人自然不是说话的,他自然不会放兰湘出去。
“兰湘,你是望北楼里的老人,里面的人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你一直在这里。你容貌不算顶尖,当时伺候的是瑶光,你还记得瑶光这个名字吗?”
兰湘整个低下了头,身体忍不住颤抖,他怎么会不记得,午夜梦回之际,还能看到对方的脸。
“原来你记得啊,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不择手段求来的。”赵四海对跪在地上的人极为厌恶,“至于你手里面的把柄,你是嫉妒照雪吧?毕竟他跟瑶光如此相似,是不是看到他就想起了卑劣的自己。”
“我知错了。”
“我欣赏有野心有能力的聪明人,这里面最重要的是能力。当时我为什么舍弃瑶光转而培养你,无非就是你能赚钱,毕竟学人家三分像也够你吃一辈子。”
兰湘走出这个门的时候,依然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照雪跟瑶光怎么会相同呢?瑶光那么蠢,蠢到坑死了他自己。
赵四海也不焦躁,进了他望北楼就别想着出去,老了也可以做教习先生,真以为他是做慈善的吗?还拿这种事来压他?也不看看是谁在背后造势。厉王为了一个落魄公子连自己的名声都搭上了,还真有意思。不过那位小公子看着也是个聪明的,棋逢对手难分输赢不是更有意思吗?他扭了一下床边的琉璃盏,进入密室之中,看着一屋子的金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天大地大,金子最大,真幸福啊。
梁杳在望北楼的半年里,什么事都没做,他实在是着急了。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了,他对厉王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厉王府又大又冷清,作为东道主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带着梁杳转了一遍,最常待的地方是西园的花房,花朵都有人精心照料,温度也适宜,里面放了公认休憩的软榻,这大半个月里梁杳只要醒过来就会带上东西去花房,做画或者看书,各种花朵的香气交融在一起,进去时间长了脑袋必然是昏昏沉沉,可这样也好,就不用想那么多的事。
“梁公子还在暖房?”
厉王处理完公务之后,随口问道,他们两人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菜回在一起,各自吃各自的并没有什么交流。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让一个人喜欢自己,特别是还做了那样不尊重对方的事。他看梁杳总觉得对方云遮雾罩,要说生气也不生气,好像那件事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所谓,这种情绪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除非……他心如死灰。
“对,他今日多看了一会茉莉花。”
“茉莉?”
“你说要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对方,关心对方的心情,替他挡下所有的伤害,保护好他?”
“你话本子是不是看多了?”
李长津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十项全能暗卫,对他的追人技巧产生怀疑。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梁杳绝对不会愿意藏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千户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年这几天,雪停风静,远处的琉璃红瓦趁着远方的白雪蓝天,梁杳拿起画笔调好颜色之后画了一副雪后初霁图。
画还没完,梁杳就把笔放下走了出去。节日,要跟家人一起过才叫节日啊。可他已经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本来他身边还有一只话痨猫,可对方说了一次要升级,就再也没出现过。跟厉王一块吃饭的时候,,他提起十分的警觉,生怕对方看出来他居心不良。实在是太累了啊。
梁杳走出了厉王府,看见这烟火人间,他以前最喜欢这样的场景,每次都要偷溜出去然后被父亲抓到再骂一顿。但现在他有不同的感觉,以前他是游历人间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用一种俯瞰的角度去欣赏去评价。可现在他真正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与苦楚。
终日忙碌,只为活命。而他现在也是只为活命,还要报仇。这段时间在复盘过无数次之后,他有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家这场惨案是怎么来的。历史上上这种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人,哪怕自己的父亲已经退步至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的敌人不止是一个丞相,而是坐在龙椅上那位。
“小公子买个荷包吧?里面是安眠的药材可以送给自己身边人。”
“多少钱?”
“二十五文一个。四十文一对。”
小贩看着公子漫无目的的闲逛,立马开始招徕生意,趁着天色还早卖出一点是一点,得早回去跟家人团聚。
这条街陌生的很,但梁杳对望北楼得花街熟悉,自然也知道该如何砍价以及怎么去分辨货物得好坏,只能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他拿起香囊,上面绣了梅花祥云之类的装饰物,料子和绣工都算不上好,这个价钱还是有点贵。
他在考虑价钱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需要不需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逛街,跟卖东西的人砍砍价说说话,心里面的烦躁会少很多。每次回去都是大堆小堆,买了也用不上就放在房间里,梅苔有特别喜欢把这些东西给弄得整整齐齐,也会揣测他的喜好,将常用的放在他手边。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哦,出来的时候没有叫梅苔。
“贵了,便宜点吧,三十文两个。”
小贩没想到这位穿着不凡,谪仙似的人物一开口竟然是砍价,“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小本生意不容易啊,你看这个绣工,是不是活灵活现,你看这只燕子,它的小黑眼睛可爱吧。”
“扑哧……”
梁杳正打算跟他接着砍价,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笑声。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照雪。”李尚看着半弯着腰跟小贩砍价的梁杳觉得十分新奇,它没想到对方会做这么接地气的事情。
“李公子好,上一次的事情谢谢你。”梁杳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变坏了,你挡着我砍价了,多影响我发挥,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又开始这准备跟小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买东西的时候若是娘子们卖,总会给他最低的价格,拉着他说这说那,为了多听听她们聊天,梁杳买了不少姑娘们用的东西。他很喜欢看别人的人生,跟他不一样的那一种。“你这个荷包绣得是不错,但你说这是燕子就有点过分了吧?乌漆嘛黑一块,哪来的形状。”
梁杳看到这个燕子,想起了自己家檐下的那一群,从一只两只到一群,每年像是约好了一样,春来秋往,像是赴一场隔山隔海约定。可今年他要失约了。真是庸人自扰,燕子怎么会想这么多呢?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什么叫乌漆嘛黑?多好看不是。”当然,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底气。
梁杳并不想看着自己占上风之后就卸了力,他当然不会为了这十几文钱惹怒对方,买东西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是,好看。这样的话能不能便宜一点,我是真的很喜欢,再说都要过年了,沾沾喜气啊。”
“行行行,四十文拿走,别再说了。客人要都是你这样,生意都没法做了。也就是对你才有这个价格,要是别人我才不会给。”
梁杳放下了钱,拿起了绣有燕子的香囊,另一个选了缠枝牡丹。成年人自然都是两个都要,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呢?他又不是换不过来。
“梁公子手中的香囊甚是可爱。”李尚看着对方的心情不错,开始进入话替,想要跟他有进一步的往来。
“是吗?你也可以去买。我们没走两步路。”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送我一个。”李尚直接说了出来,面对梁杳这样的性子,拐弯是没有用的。
梁杳看着他坦坦荡荡,好似真的想要这个香囊。想了想对方帮过自己一回,不太舍得地将缠枝牡丹给了他。能够遇上也是缘分,再说,李尚身份特殊,要是为友,肯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这几次见面留下的印象也不错,自然是能够深交的。或者说,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比别的东西重要的多。
“没想到李公子也能看上这些粗劣玩意。”梁杳坐在茶楼里,看着店里的小儿行云流水地表演着茶艺,玩着手里面的珠串,跟李尚闲聊。年三十,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触目皆是红色,吞没了冬天本来的肃杀和寒冷。最快乐的应该是小孩,冻得通红的脸和胖胖的小手指,一块追逐打闹,穿的太胖,像一颗圆滚滚的球,摔倒了也不疼。
李尚看他这副随意的样子越发满意,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外面瞧,“孩童嬉闹倒是别有一般趣味,也只有在幼时才能如此无忧无虑,真令人羡慕啊。”
“是啊,从心所欲,这四个字很难做到。”
表演茶艺的小二看着这两位主都没欣赏自己高超的技术,也有点懈怠,匆匆做完一套就下去,也是有意思,大过年的不在家里黛着,上茶楼来谈心。
“说难也不难,不过是钱权二字。”
“是吗?我觉得不太对。明堂之上端坐的木偶泥塑也不能从心所欲吧?权力越大,越容易成为奴隶,一辈子为这些事汲汲营营。这么简单的道理,李公子应该是懂吧。”梁杳面对他得试探滴水不漏,给他真差之后,看着澄澈得茶汤以及扑鼻得香气。这可是好茶啊。轻轻抿了一小口,感受茶味在口中花开,微苦回甘……
“木偶泥塑?倒也是说的不错,只不过这木偶泥塑能端坐多长时间就不一定了。你说是不是?”
“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东西。吃茶吧。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