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冷掉了,你别吃,我给你热热去。”曾迎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秦叔一眼,伸手把他正准备伸筷子的一盘粉丝蒜蓉虾端走,又挑了一盘子还没怎么吃的蒸鱼下了楼。
把菜放进微波炉,曾迎春又轻手轻脚地拿了垃圾桶上去收拾厨余,秦叔也不说话,曾迎春做什么,他就帮着做什么,不一会儿,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便被收拾干净,只挑出了三四道菜重新热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盛了一碗饭,折腾这一晚上,本来就没吃饱,现在两人都饥肠辘辘。
秦叔大口吃着饭菜:“你手艺真好。”
曾迎春这回没再怼他,反而小声道:“喜欢你就多吃点。”
“嗯,你放心,这些菜我肯定都能吃完。”秦叔毫不客气,脸上还挂着笑。
曾迎春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才道:“今天谢谢你了,多亏了你,要不然——”
秦叔打断她:“别说这些,谁遇到都得这么干。”
他说得坦然,半点没有居功的意思,只寻常地说完这一句,又点了点那道虾:“这个蒜蓉酱熬得漂亮,真好吃,要是有面条就好了,可以拌着吃。”
“我去给你下。”曾迎春二话不说起身下楼。
秦叔看着她的背影,也没阻止,木讷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
趁煮面的功夫,曾迎春又上来了一趟,带来了碘伏和创可贴。
“你会水吗?”
秦叔由着她给自己手臂上那些擦伤上药,摇头:“不会。”
曾迎春动作一顿:“那你还——”
“水又不深,没涨潮,要什么紧。”
曾迎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时走在水里,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皓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可相处这一年,她早把苏皓看成了自己的亲孙子,把大象公寓看成了自己的家。
苏皓没了,家就毁了。
看见老秦带着孩子回来的身影,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是老秦救了大象公寓所有人。
曾迎春想得怔怔出神,不自觉眼泪又爬了满脸。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后怕和 感激交织着,她除了流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连流泪都是不自觉的生理反应,她根本控制不住。
一双粗糙的大手有些笨拙地伸过来,三两下帮她抹掉了眼泪,剐蹭得她的脸颊生疼。
曾迎春潮水般汹涌激荡的情绪慢慢平息,看着秦叔淡定的身影有些无奈。
秦叔脖子有些红,不知道是害臊的还是热的,刚刚抹眼泪的那只手还不自觉在裤腿上蹭着,右手却故作淡定地去夹菜,就是夹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那只虾夹过来,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曾迎春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把那盘子大虾端到自己面前,小声道:“你吃你的,我给你剥虾。”
秦叔没拒绝,埋头大口嗦面条,头埋得很低,大约是要掩饰什么。
曾迎春哭了那么一会儿,情绪又恢复了,她这半辈子,吃过的苦,经历过的糟心事太多了,她总是很容易哭,但眼泪是调解情绪最好的药剂,眼泪泡软了她的神经,所以她总是柔软又坚韧。
这不仅是她,也是千千万万那个年代苦过来的女性战胜生活唯一的武器。
曾迎春手巧,剥起虾来又快又干净,白净的大虾仁,她不好意思直接往秦叔碗里放,就弄了个干净的小碗放在旁边,剥一个,放一个。
秦叔吃了会儿面抬起头,才看见小碗里已经有了三四只虾仁,他夹了一个,蘸了酱料,顿了一下,却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往曾迎春面前送了过去。
曾迎春腾地红了脸,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嘴接那个虾。
秦叔等了一会儿,缩回手,把虾囫囵塞进自己嘴里,又低声含糊解释道:“对不住,我该换双筷子给你夹的。”
曾迎春:……
这是换双筷子的事儿吗?
曾迎春不说话,只闷头剥虾,把一盘子虾全剥完了,装了满满当当一小碗的虾仁。
剥完曾迎春说了句要去洗手就下了楼,秦叔也没留她,等人走了,他才抱着那一碗虾仁憨笑,还摸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了儿子。
儿子一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险些要报警了,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回了句有事别烦你老子。
气得差点断绝父子关系,这会儿莫名其妙收到了老父亲发来的照片,一头雾水。
解释很快跟上——
你曾姨给我剥的。
小秦:……
合着不接电话是谈恋爱去了???
小秦激情开麦,严正控诉老父亲这种见色忘义的行径,言辞激烈,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小秦的愤懑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原本今年说好了回南京过年,所以丈母娘一家早早定了去国外旅游的机票,结果老父亲自己来了三亚,现在剩下小秦一家三口成了帝都留守家庭。
更绝的是,小秦对象见左右无事,干脆应了同事的换班请求,大年三十,去医院值班去了。
小秦带着孩子年夜饭吃的是泡面,连个鸡蛋都没有,更别说手剥虾仁了,就在接到老父亲的消息之前,他还在朋友圈刷到了老丈人和丈母娘在巴黎铁塔底下的合影。
·
次日一早,苏哲轩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杨洛下楼,想上楼说点什么,被英子杀人的眼神一瞪,又老实了,捱到中午,也没等到人。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苏皓的意外有惊无险,他其实一夜没睡,从苏皓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之后,他才开始在意昨晚上杨洛唯一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你但凡懂得一点什么叫做尊重,你就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来干这样一件事。
她说他不尊重她。
可什么是尊重呢?
苏哲轩自认为是把一切好的东西给她就是尊重她。
好的生活,好的婚姻,好的自己。
从学生时代起,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有点聪明,有还算拿得出手的外貌条件和家庭条件。
杨洛则不然,她天生就是耀眼的。
杨洛喜欢追着他走,这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他一边维系着自己克制自持的形象,一边暗地里拼命努力,他三十岁不到当上了主治医,在一线城市 的三甲医院有一席之地,师从业内大牛,经济条件优渥,年纪轻轻就在一线城市买房安家。
他在生活的重压之下犯过错,走过岔路,但他知道错了,他在努力地挽回啊。
难道有些错误,一辈子都没有弥补的机会吗?
他最终还是磨蹭着离开了别墅,走出老远,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追来,他欣喜地回头,看见的却不是杨洛,而是刘昭。
苏哲轩绷紧了身体,面对刘昭,他总是不自觉紧张。
他做好了准备,再次接受刘昭的质问甚至是指责。
但刘昭没有,刘昭让他掏出手机,加了个微信好友,然后给他发了个视频。
“这是昨晚你来之前,我们一起看的视频,杨洛做的。”
刘昭淡淡道,“杨洛这一年过得很好,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和英子以及苏皓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她过得很幸福。”
刘昭抬眼,目光带着淡淡的威压,不客气地盯着苏哲轩:“而你的自作聪明,差点毁掉这一切。”
苏哲轩猛地握紧了手机,手机里视频已经传完了,他却不敢点开,因为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的幸福,应该是没有自己的。
杨洛过得很幸福。
在没有婚姻的这一年,她过得很幸福。
苏哲轩被这句话刺痛了心脏,抬头去看,刘昭已经掉头离开了。
·
苏皓早上醒来后发起了烧,英子也有些不舒服,去医院看了看,都是因为受了惊吓。
大年初一在医院里输液,总归让人心里不太高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几个,多少占点迷信。
当天晚上,英子就提出想回家了,无论如何,还是家里待着让人舒服。
曾迎春也支持,海边漂亮,但却危险,她们这种在内陆待了半辈子的,到底还是住不习惯。
刘昭也没强求,和程永铮合计了一下,买了两天后的机票,趁着最后两天收拾收拾,两个病号更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两天后,一行人回到了熟悉的公寓,紧绷了几天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似的,苏皓精神十足地爬上爬下,英子第一件事是把她的小佛龛里点上了新买的檀香,曾迎春收拾起了菜地,秦叔拿着剪刀和小锄头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了一遍。
刘昭注意了一下隔壁,发现院子里荒草丛生,大门紧闭,苏哲轩也不知道多久没回来了。
苏皓和爷爷奶奶视频的时候杨洛试探了一下,直到苏哲轩也没回家,只说医院忙,最近几天都在医院里。
杨洛敏锐地察觉到苏家父母对儿子的态度有些古怪,但她没多说什么,更没提苏皓海边遇险的事情,只约定了时间送苏皓去苏家父母那去,毕竟再有个十天幼儿园也就要开学了。
正月十五,大象软装开工。
刘昭和杨洛在酒店开了三桌,固定合作的二三十名装修工已经全部到了,她们之中只有一两个是本地的,其他人都是外地过来的务工者,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跟着自己的丈夫出来打下手的。
她们在丈夫的装修队里,要负责洗衣做饭,做一切繁杂又辛苦的杂活儿,任何工种有需求,她们都得跟着打下手,久而久之,反倒让她们学会了不少手艺。
如今,她们跟着大象软装,有了属于自己的装修队,她们不再是打杂的小工,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队伍里举足轻重的角色,甚至于在年底结算的时候,她们的工资已经超过了丈夫。
任何时候,人都是需要正反馈的,而对底层的工作者而言,最直接的正反馈就是金钱。
赚了钱,有了盼头,在家里说话有了底气,人的精气神自然也就提了上来。
做装修的其实年初开工都比较晚,很多农民工甚至会到正月结束才返城,但大象软装如今手头积累的单子多了,早早地就通知了返城工作。
开工红包是必须的,就放在座位上,每个人都有,不多,一人两百块,但这在从前,甚至抵得上她们辛苦两天的工资。
刘昭做惯了人事,对于激励员工那一套是手拿把掐,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大家心里熨帖又充满干劲,连米饭都多要了两碗。
杨洛还是一贯的话少,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有刘昭顶在前面,她可以安心地当个技术宅,一边干饭还一边思索着最新的设计稿细节。
虽然都是女性,但刘昭依然每桌摆了两瓶白酒,有几个豪爽的大姐是喝酒的,喝了几杯之后,慢慢放开,说话也不再拘谨。
“刘总,我敬你一杯。”说话的是姓黄的大姐,刘昭对她印象很深,这个大姐力气非常大,是跟着丈夫在装修队里做小工的,她丈夫是个瘦小而精明的水电工。
刘昭能认识她也很巧合,当时她们接了个公寓的装修订单,对门刚巧也在装修,业主对水电的铺设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队里的装修工认为按照业主的想法来做的话会有风险,两方僵持住,就把刘昭叫过来救急。
刘昭听了两边的想法,觉得都有些道理,但她又不是专业的水电工,一时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就在这时,对门大姐轻巧地提着一大桶泥灰进去,被里面那个瘦小的男人一顿呵斥,刘昭不自觉听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她对于言语中的打压是很敏感的,很容易就听出了男人对女人的打压,女人唯唯诺诺,只有些着急地解释自己并不是自作主张,而是看出那边卫生间的水电铺设有点问题,所以才提前拿来了材料,做好返工的准备。
她的解释引来了男人更大声的谩骂——
“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清楚?用你多事?这里本来就没有问题,现在好了,你说返工就返工啊?落下的进度你补吗?你干你的小工 不行吗?这里哪个不比你专业?你瞎添什么乱?”
之后便是好几个男人的奚落和哄笑,大姐有些颓然地退出室内,站在门口悄悄抹眼泪。
刘昭心里一动,问道:“大姐,你也是做水电工的?”
对方一愣,狼狈地抹了抹眼睛,对刘昭道:“没有,我就是,打打下手。”
刘昭身后的一个工人快言快语:“妹子,我刚听到了,这事儿明明就是你男人不对,怎么还怪上你了,真是的,自己做错了还不让人说。”
对方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刘昭心里一动,道:“大姐,你这会儿也没事,我耽误你几分钟呗,我们这边现在有个问题,暂时我们没想到好的解决方案,你来帮我们看看,不白看,反正快中午了,等下我订的餐要到了,你跟我们一起吃饭怎么样?”
对方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我看看不费什么事,但我能力有限,可能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没事,先看。”业主也是女的,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这房子装出来是给她做新的工作室的,所以在水电排布上和普通的公寓有一些区别。
黄姐看了一圈,认真听了业主的要求,又问了原先的水电工一些资料,想了想,道:“如果要达到这个效果的话,确实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问题也不大,你们把布线稍微改一下,从那边角落里过来,然后在这中间,多做一层防水,只不过这样的话,成本会增加不少。”
业主发话:“成本不是问题,我只关心成品效果。”
水电工眼睛也亮了:“这个我可以保证,这些改变都是在地板底下,表面不会有任何异样。”
几人一拍即合,重新敲定了装修方案。
刘昭看出了黄姐的专业,也看出了对方在装修队里尴尬的地位,留她吃了份儿盒饭,又顺势交换了联系方式。
之后不出一周,刘昭就在新的项目组建时联系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对方也很干脆,和丈夫吵了一架之后辞了这边的小工,加入了刘昭的装修队,两个月后,签订了固定合作合同。
几个月过去,黄姐早已靠着精湛的技术在装修队站稳脚跟,她跟的工种很多,水电是最精通的,但其他方面也多少懂一些,她脾气又好,待人真诚,很快就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能够独自带项目。
黄姐这样的经历,在大象软装的装修队伍中并不少见,她们出身农村,没有别的门路赚钱,又长久地接受着女人不如男人的陈旧观念,在全是男人的装修队伍里艰难度日。
但因为大象软装看到了她们,所以她们才能得以尽情施展自己的能力。
她们有了固定的工作,有了比丈夫更高的收入。
黄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刘总,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一个年,你不知道,我回家把我的工资往他们面前一放,我婆婆脸色都变了,她总喜欢说我没本事,我女儿是她带大的,听她的鬼话,也看不上我这个妈,但今年不一样,我赚得比我老公多,给我女儿买了很多礼物,她那小嘴甜的……”
黄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眼里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望:“其实也没啥,我婆婆嘴不好,但她人还不错的,这些年帮了我许多,等再过两年,我想把女儿接过来上学,她还小,不懂事,到时候再慢慢教。”
有不少人附和,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当妈的,有一起感慨孩子跟自己不亲的,也有劝说以后会越来越好,孩子嘛,无论如何,总是和妈妈最亲的……
刘昭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闷头把酒饮尽,心里已经开始有了新的计划。
又有几人来给刘昭和杨洛敬酒,两人喝了几杯之后就不再喝,都是女人,对酒桌那一套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两人酒量不好,就换了饮料,开开心心地吃饭。
杨洛却看出刘昭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刘昭还没想好,摇了摇头,没说话。
杨洛却已经猜了个大概:“听黄姐说女儿的事心里不舒服了?”
刘昭叹气:“嗯。”
“所以你想扩大规模?”杨洛一针见血。
刘昭瞥她一眼:“是,但现在最缺的是设计师,目前咱们的项目,有七成是普通住宅装修和商业用地装修,大多用你之前的设计模板稍微调整一下就成,但是还有至少两成的项目是高端客户,要求纯原创的设计,这部分就已经占据了你几乎所有的精力,再扩,你就忙不过来了。”
“招人呗,厉害的设计师招不到,普通些的难道还招不到吗?”
刘昭点头:“我是这么想的,我打算重新注册一个公司,咱们工作室的这种工作模式已经不太够用了,我需要正经的办公场地,招一些设计师和项目经理,把项目的流程固定下来,这样能提高效率,咱俩也不必忙得跟陀螺似的,利润方面,我们还是要尽量地把重心放在高端客户身上……”
只是闲聊,刘昭便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絮絮叨叨的,杨洛也听得明白,刘昭心里的那个蓝图雏形逐渐展开,让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我打算把公司地址放在南边儿新区,我年底的时候从程永铮那得了点消息,我们过去的话,有机会获得一些员工子女上学的优惠政策。”
杨洛听了一圈,终于知道刘昭心里在想什么,说到底,还是被黄姐刚刚的话给刺激了。
刘昭的想法其实对于一个刚刚成立不过半年的工作室来说,步子还是跨的太大了,如果按照正常的进程,以刘昭的性格,大概率会在一两年之后才会提出这种扩张的想法,毕竟两人都是普通人,一没背景,二没钱,创业这种事,弄不好就满盘皆输。
杨洛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招设计师的话,我可以帮忙筛选,保证咱们公司的设计水平是我的义务嘛。”
刘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不反对吗?”
“有什么好反对的?你把什么都揽了过去,我只需要跟着你出设计就好,利润咱俩还是五五分的,要我说咱们回头把股权变一下吧,我占一半有点心虚了。”
刘昭无奈地看她一眼:“说什么呢?我是想说,你不觉得我这个做法太激进了吗?”
杨洛嘴里嚼着一块肉,嚼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要不把你男人坑过来吧?他有钱,有门路,让他入伙,风险大大地降低啊!”
刘昭:……
你说得挺有道理,但——
“洛啊,你知不知道他们这种央企里的高层,是不能持有别的公司的股份的?”
杨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像是我这种个体户会了解的高端常识吗?”
刘昭没忍住笑了一声。
杨洛遗憾道:“那也没事,就咱俩干嘛,去年的营收不少了,前期投入也不用太多,少招几个人,租办公楼反正也没几个钱,咱们手头项目多,坚持几个月也就能缓过来。”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咱们装修队的工资都是月结的,其实这种装修一般来说是按照项目结,并且行业里还不是现结,很多都是年底才结,不行咱们也——”
刘昭摇头:“不行,别人这样,咱们不能这样。”
杨洛砸吧了一下嘴:“也行,那就苦点嘛,加班加点,我争取多骗几个高端客户的设计费,把前期的窟窿补上。”
刘昭:“那倒也不必。”
“嗯?”杨洛品出了点儿不一样,“你有搞钱的门路?”
刘昭压低了声音:“虽然程永铮不能入伙,但是他的钱可以入伙。”
杨洛反应了一下:“我靠?你打算跟他复婚?你这不是卖身嘛?”
刘昭白她一眼:“复不复婚再说,我就是觉得,找他借点钱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洛“……姐姐,你现在可真是不要脸啊!”
刘昭那眼睛睨她:“你要公司还是脸?”
“公司。”杨洛老老实实。
“那就行了,我今晚就找他要钱去。”
杨洛意味深长:“今晚……”
刘昭老神在在:“有问题?”
“完全没有,放心,曾姨问起来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你出差了。”
刘昭大气地一摆手:“不用,我妈心里有数。”
杨洛:……
怎么说呢?好像在某个节点之后,不管是刘昭还是她亲妈曾迎春女士,在精神状态上,都有种她无法企及的美丽。
真是令人神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