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背着光站在阴影里，所以，沉浸在浪费氛围中的苏哲轩并没有能够及时发现她铁青的脸色。
甚至于连带着大象公寓里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他都没有能够发现。
周围的人群开始鼓掌、欢呼，但很快，有人察觉到了圈子中间古怪的气氛，于是慢慢歇了掌声，连带着原先那些热情的祝福声、起哄声，也都沉寂了下去。
而苏哲轩恍若未觉。
他最近过得太痛苦了，他没办法否认父母的指责，但他更不愿意接受。
他不可能是父母口中说的那个自私薄情又幼稚的人，可他的所作所为，又每每印证着那些话。
他急迫地想要做一件事来证明一切并非是这样的，他是爱杨洛的，无论她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哪怕是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他说服自己依然是爱着杨洛的，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有孩子之后的落差，所以才一时走了神，但那又如何，他依然恪守着底线，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出轨之事。
他没有父母说的那样不堪，更没有沈晚晴说的那样不堪。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好人。
杨洛是爱他的不是吗？只要杨洛愿意原谅他之前一时的行差踏错，只要杨洛还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就证明他并非是一个烂人。
杨洛怎么会不愿意呢？她现在明明每天都愿意和 自己在一起，他们像从前一样密不可分，甚至更加如胶似漆……
这一切的念头化成了苏哲轩求婚的动力，他顾不上陪父母吃年夜饭，花大价钱买了钻戒，定了鲜花，又费心思弄到了一批网上很火的烟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杨洛一定会被他感动的！
这是他一路上对自己说的话。
可杨洛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感动得涕泪交加，扑上来抱住他告诉他她愿意复婚。
大象公寓的众人更没有一人如他所想那般起着哄拿他们两人打趣。
气氛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只余下还未放完的烟花依然在夜空中一声声地炸响。
每炸一声，都仿佛炸在苏哲轩的脑子里，把他脑子里那些沸腾的、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的粉色泡沫，一点点地炸稀碎。
“杨洛——”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几乎祈求一般，他的潜意识里已经知晓了结果，但他不愿意放弃，依然在祈求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他甚至下意识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他用眼神祈求杨洛，不要让他再难堪下去了，众人也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并非是一场年轻人之间水到渠成的浪漫，纷纷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试图悄悄地把自己隐入阴影，赶紧离开。
但杨洛注定让他失望了。
刘昭站在杨洛的斜后方，看着她的脸色从铁青一点点地变得苍白，眼里的愤怒也一点点地消散，最终化为平淡的一瞥。
她终于开了口：“苏哲轩，你但凡懂得一点什么叫做尊重，你就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来干这样一件事。”
她说完就往里走，苏哲轩想要追上去，被英子两步挡住。
苏哲轩脸色涨得通红，看见英子拦他的路，急急道：“英子你让开，我、我要跟她谈谈。”
英子心里也很生气，觉得苏哲轩这么一搞，今晚明明很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她心里生气，说话也就不客气：“你搞的什么叼东西？求婚？有你这么求的吗？你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就跑来搞什么叼惊喜，还惊喜呢，我看你这个事情干得简直惊吓得一笔吊糟。”
失传已久的D语言重现江湖，可见英子实在气得不轻。
苏哲轩眼睛泛红，尴尬和失望最终化为恼怒：“你懂什么？！”
他声音大了两度，就被秦叔一把推开：“哎哎哎，年轻人怎么说话呢？”
苏哲轩被这一推，冷静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道：“叔，我和杨洛之间有些误会，我没想怎么样，我就想跟她谈谈，你让开行吗？”
秦叔直愣愣地杵在那，翻着死鱼眼，冷冰冰道：“你都打算逼婚了，你还没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进去逼婚吗？不跟你结婚就弄根绳子把人勒死？”
苏哲轩：……
秦叔之前一直表现得又憨又直，没想到骂起人来又准又狠。
而且按理说，这种事情上，女性长辈的出面骂人的比较多，而男性长辈，则更多地会选择体面一些的调和方法。
然而秦叔张嘴直接点炮。
曾迎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
刘昭不想看这出糟糕的闹剧了，上前一步：“苏哲轩，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苏哲轩盯着刘昭，眼里满是攻击性。
在他心底深处，始终认为，杨洛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和这个女人的挑唆离不开关系。
“你说。”他忍着心里的怒气。
“第一，你求婚的决定，现在看来，杨洛应该事先完全不知情，那么，你想复婚的事，有跟杨洛透露过吗？她有给过你她愿意跟你复婚的信号吗？”
苏哲轩哑然。
他当然试探过，杨洛的态度他也知道，杨洛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正面回应，她在逃避。
苏哲轩心里是清楚的，就连苏父苏母都看出来了，杨洛是不愿意的。
那他，因为不甘，所以侥幸。
刘昭了然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答案了，第二个问题，你复婚的决定，你父母知道吗？他们也支持你做这个决定吗？”
苏哲轩再次哑然。
父母当然知道，但父母并不支持。
只是因为离婚之后的种种波折，苏家父母放弃了让苏哲轩另娶的打算，但显然，他们和杨洛的和平相处仅仅是基于苏皓这个关键的因素，他们其实也并不愿意和杨洛重新成为一家人。
他们可以是孩子的妈妈和爷爷奶奶的关系，甚至可以是朋友关系，但杨洛自始至终，并不是他们认可的家人关系。
否则，他们也不会宁愿不和儿子孙子一起过年，也要拒绝一起来三亚。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讲究缘分的，他们和杨洛没有这个缘分，也不打算强行拥有这个缘分。
这一点，他们心照不宣，但苏哲轩却不甘心。
他强行想将父母和爱人粘合成一家人，好像这样，才能足够证明，他是一个好男人一样。
刘昭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苏哲轩怒瞪着她，不顾体面地爆粗口：“你明白个屁！你根本什么也不懂！我和杨洛之间，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又被秦叔一巴掌给推搡了出去。
秦叔完全一副护犊子的姿势，把刘昭护在身后，那架势好像是防着苏哲轩要打人一样。
曾迎春气笑了，伸手拉了他一把：“你别添乱。”
苏哲轩猛地抹了一把眼睛。
刘昭：……
行，气哭了。
她刚打算软下态度，把苏哲轩先劝走，就见杨洛匆匆从楼上又跑了下来，神情惊惶，一下子扑过来死死抓着刘昭的手道：“苏皓呢？你们看见苏皓了吗？”
刘昭心里悚然一惊。
他们下来的时候，苏皓是跟在后面的，但后来大门一开，众人都被苏哲轩吸引了注意力，就没注意到躲在后面的苏皓，当时外面还有许多人围着，光线昏暗，刘昭最后的记忆是苏哲轩走过来的时候，苏皓喊了一声“爸爸”。
但当时苏哲轩太激动了，根本没注意到苏皓，紧接着现场氛围急转直下，加上还未放完的烟花还在持续发出噪音，谁也没看见苏皓去了哪儿。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片别墅区靠海，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正是能跑能跳身形又小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年纪，他要是想躲到哪儿，还真不一定好找。
众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分头去找，几个还留在原地看热闹的路人也知道了小孩不见的消息，热心地问了小孩的模样，也分头去找了。
赵姨、英子带着小强留在别墅里等，其他人分了几波各自去找，杨洛先去找保安，刘昭直接拨了报警电话。
很快小区里找了一圈，唯一的收获是程永铮发现的，他发现苏哲轩放烟花的那片地方，少了一些小的手持烟花。
情绪依然混沌一片的苏哲轩模模糊糊想起来，除了那些大型的烟花他布置好直接放了之外，还准备了一大包小型手持烟花，是店家送的赠品，他打算留给苏皓玩的。
“他应该是带着那些烟花偷偷找地方去放了，估计走不远，咱们再仔细找找。”刘昭紧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不远处的海滩，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去问英子。
“他在这边住了这几天，有认识新玩伴吗？”
英子这会儿稍微缓过了神，听到这话一下子想了起来：“有的，小区里有几个大孩子，皓皓总喜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玩，但是那几个大孩子不爱搭理他。”
“知道那几家住在哪几栋吗？”
“我知道一个，”赵姨插嘴，“那边21栋一楼的一家，那栋房子是他家的，但是楼上租给了别人，那小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那小孩品行不太好，喜欢撒谎，他爸妈不在本地，跟老人一起生活，他家老人也不是好相处的。”
虽然这样背后评价一个小孩不太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关系到苏皓的下落，她不得不说。
“你去海滩，我先去那家看看。”刘昭让程永铮别管附近相对安全的地方，直奔海滩，自己则去了那个小孩家。
赵姨也只知道那小孩小名叫军军，刘昭找到地方，敲门：“有人吗？”
门过了一会儿才开，露出一张面容幽黑，眼带警惕的脸，看样子是小孩的爷爷。
“请问是军军家吗？”
对方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凶，张嘴大声说了几句，但他口音很重，刘昭听不懂，但“军军”两个字还是听出来了。
“军军在家吗？我想问他一点问题。”
对方态度不好，刘昭也实在没有心情去寒暄，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质问。
对方见到刘昭这个态度，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就要动手关门，刘昭眼疾手快，一把抵住，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用力一推，直接把门推开了。
老人身后，躲着一个黑皮小男孩，看着七八岁的样子。
“军军？”刘昭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小孩吓得直往老人身后躲，又惹来老人一阵听不懂的谩骂。
刘昭权当没听见，直接问道：“你刚才看见苏皓了吗？就是那个最近几天总喜欢跟在你们后面玩的小男孩。”
“没有！我没有！ 我一直在家，没有出门！”军军大声喊着，又往后躲了躲。
老人眼神有些慌乱，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今晚我们都在家，没有人出门，没见过什么小孩。”
刘昭一眼就看见了小孩湿了半截的裤腿，还有鞋子上的沙子，眼神冷厉道：“你们在说谎，你刚刚去了海边，对吗？”
她一指对方的鞋子，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原本光线暗不容易发现，这会儿清晰地看见，门口的水泥地上，有一串从外头蔓延进来的湿脚印，跟军军的脚印完全一致。
“你刚刚才回来，你告诉我，这么晚了，你去海边做什么？”
老人大声嚷嚷，大约是些海边的小孩去海边还需要理由之类的废话，刘昭心急如焚，先给杨洛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去海边找，最后直接拨打了110.
老人听见她报警也慌了，直接想冲上来抢手机，被刘昭灵活地躲过，老人急得直拍大腿，嘴里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那边军军也大声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们就是想要玩他的烟花！他不肯，我们就把烟花抢了扔到了水里，他自己往海里冲，我们就吓跑了呜呜呜呜——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往水里跑的——”
刘昭一颗心都凉了，顾不上再和这家人纠缠，拉起军军就往海边跑去：“跟我走，告诉我他从哪里往水里走的！”
老人在后面追着骂，军军被刘昭拉了个趔趄，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刘昭额头青筋爆起，恨不得掐死这个孩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怒气，上前一把把人拦腰抱起来就往海边跑。
她体力不行，半年的恢复并没有让她回归原来的身体状态，背着一个五六十斤的小孩跑了不到两百米就气喘吁吁，但怀里的小孩还在死命挣扎，根本不配合。
刘昭怒极，一把把人放下来，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不许哭！”
小孩直接被扇懵了，刘昭胸膛起伏，身后追来的老人指着她大骂，伸手还要打她，被她一把抓住手臂，用力往后一推，厉声喝道：“闭嘴！”
“现在，带我去找我家小孩，我家小孩没事，你们就没事，我家小孩出事，那你们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好过。”
刘昭眼里闪过浓重的戾气，没有一丝一毫平日里的镇静，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凶狠，目光如野兽一般，一下子把一老一小镇住了。
“现在，前面带路，走。”刘昭一字一顿，军军被吓破了胆，鹌鹑似的乖乖往前小跑，老人还想骂，刘昭回头一个眼神，对方直接噤声。
刘昭知道自己此刻像个疯婆子，但她顾不上了，苏皓不是她的孩子，但相处久了，这孩子还挺喜欢粘着她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也不会带孩子，但她总觉得，比起在杨洛面前，苏皓在她面前，要更乖巧一些，这让她时时有一种成就感。
从听到苏皓被这孩子带到海边还被独自留在那儿开始，她整个人都慌了，她不敢想如果苏皓真的出了事，杨洛会变成什么样。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她们还在那么快乐地回顾过去半年她们一起取得的成就，还定下了新年的目标，她们的生活眼看着越来越好，满满的都是希望。
但如果苏皓真的……那一切都毁了。
刘昭甚至很清楚，如果这会儿有神鬼告诉她，杀了眼前这个可恨的孩子，就能换苏皓平安回来，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很快赶到了沙滩，曾迎春的声音飘得老远，可一声又一声，却没有任何回音。
警察也到了，打着强光手电沿着岸边找，但是一无所获。
军军颤抖着手指出了苏皓最后出现的地方。
潮水很浅，众人趟着水往前走，顾不上危不危险，只想找到苏皓的一点儿蛛丝马迹。
很快有人喊：“这里有一根燃放过的烟花。”
“就是这里，继续往前，快快，往前！”
“发现了一个打火机。”
“有一只小孩的鞋子……”
……
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发现的东西也越来越让人不安。
曾迎春支撑不住，已经哭着跪倒在了浅水里，刘昭顾不上她，咬着牙奋力往前走。
杨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原地，她不敢往前走了。
她怕前面的那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这一刻，对苏哲轩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苏哲轩还在往前，眼泪爬了满脸，平日里体面的社会精英衣衫凌乱，鞋子也走丢了，光着脚往前走，被裸露的石块划伤了脚，丝丝血迹飘散开来，无人在意。
“前面有人！”
一个保安突然喊道。
程永铮走在第一批，他眼神好，一下子认出来：“秦叔！”
刘昭听见声音，这才想起来，从别墅门口分开寻找之后，她就再没见到秦叔，她原本以为秦叔是去别的地方找，走远了不知道众人来海边了，现在看来，秦叔才是最先赶到海边的那个。
远远地，程永铮看见秦叔怀里抱着个孩子。
秦叔也看见了程永铮，嘶哑着声音道：“找到孩子了，孩子没事，就吓坏了。”
众人往前跑，很快和秦叔汇合，秦叔浑身湿透，手臂上还有不少擦伤，怀里的苏皓大概是吓坏了，眼睛和鼻头通红，一看就是哭够了，正死死抱着秦叔的脖子。
程永铮把苏皓接过来，苏皓一开始死死扒着秦叔的脖子不肯下来，等到杨洛赶到，他才肯松手，扑进杨洛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杨洛哭得丝毫不比苏皓声音小，比她俩声音更大的是曾迎春。
好一会儿，众人缓过情绪来，这才相携着往回走。
杨洛和曾迎春互相扶着，曾迎春把孩子接了过去，苏皓又累又受了惊吓，这会儿窝在熟悉的人怀里，很快睡了过去，身上裹了一件曾迎春的外衣。
程永铮扶着刘昭在后面，刘昭刚才跑得太急，又带着军军，这会儿早就体力不支。
秦叔沉默地走在后面，他旁边是同样沉默的苏哲轩。
警察也把事情很快问了个清楚，是军军和另外两个小男孩发现了那一袋子没放过的烟花，他们想偷偷拿走去放，被苏皓看见了，苏皓也想玩，就说那烟花是他爸爸的，如果他们拿走，他就去告诉爸爸，让爸爸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小男孩一合计，就带上了苏皓一起去玩，怕被大人发现，就去了海边。
那几个男孩自己放了烟花，却不肯给苏皓点，苏皓不会用打火机，他一着急，就发脾气，把打火机扔进了水里。
几个男孩生气了，苏皓也生气了，于是他们就把烟花全部扔得远远的，丢下苏皓一个人走了。
苏皓被一个人留在海边，也不认识回去的路，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海浪也是黑漆漆的冲他涌来，他吓坏了，只能大哭。
可是海风太大，他们在的地方又没什么人经过，所以哭了好久都没被人发现。
秦叔从发现苏皓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往海边走，别的地方没什么危险，就怕往危险的地方跑。
他耳朵好，刚巧就隐约听见了那么一两声呜咽，循着声音一直往里找，最后找到了快被潮水淹没的苏皓。
实在是太惊险了，就差那么一会儿会儿，他再晚去一会儿，苏皓指不定就真的没了。
警察把军军一家批评了一顿，又去了另外两家，同样批评了一顿，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不懂事是真的不懂事，不能打不能骂的，只能批评教育一通了事。
等到一切收拾完，已经是半夜，苏哲轩倒是被留了下来，只是众人心里对他都有意见，谁也没跟他说话，气氛沉闷得可怕。
刘昭知道杨洛这一晚上受的刺激太大，去了她的房间陪她一起睡，一夜无话，只是这一夜，两人不知道惊醒多少次，每次惊醒第一反应都是去摸孩子还在不在。
曾迎春等到众人都歇下，这才松了口气，她心里乱，便想着干点活儿，三楼露台吃了一半的年夜饭还摆着，她叹口气上去收拾，却发现秦叔坐在楼顶上，一个人就着啤酒吃着凉掉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