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却被苏哲轩叫住：“杨洛！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杨洛头也没回：“我跟你没话说。”
“关于皓皓。”
杨洛止住了脚步。
刘昭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静静吃瓜。
想到那个小炮弹一样的小孩，刘昭眼里有不自觉的冷意。
小孩子不懂事是正常的，两岁多的小孩，又是精力旺盛、心智发育更慢的小男孩，莽撞一些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教导他的人，很明显，苏哲轩的母亲完全就是一个溺爱孩子的人。
这种溺爱，甚至于可以颠倒黑白，言传身教地带着他撒谎、教他推卸责任。
如果真的放任苏皓跟着她长大，那长歪几乎是必然的事。
杨洛深呼吸了一口，转过身 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哲轩道：“苏哲轩，我后悔了。”
苏哲轩：“我知道，我们可以——”
“我要跟你抢皓皓的抚养权。”
苏哲轩到嘴边的“复婚”两个字被卡在了喉咙口，愣是没说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杨洛看着他那灼灼的眼神，并不是余情未了，而是在下战书。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我们家不可能把孩子给你。”
他着重说的是“我们家”，并不是“我”，眼里还带着某种奇怪的柔情。
杨洛昂着头：“那就打官司吧，我不会退让的。”
苏哲轩无奈道：“杨洛，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遇到事情咱们不能耐下心来好好商量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是说了，你们不可能把孩子给我，我商量什么？跪下来求你妈吗？”
杨洛提到苏母心里就泛起生理性的恶心，毫不夸张地说，杨洛自幼亲缘淡薄，没吃过什么三姑六婆的苦，然后自从和苏哲轩谈婚论嫁开始，苏母就成了她一道坎。
那种牛毛针一般细密又无处不在的刺痛，让她几乎在一段时间里患上了某种应激障碍，只要苏母出现，她就会失控烦躁甚至于独自默默流泪。
她这辈子吃过的长辈的苦，可以说全部来自于苏母。
闹得最僵的时候，苏哲轩是这么说的：“你就当是为了我吃点爱情的苦。”
当时的杨洛信了，但后来才发现，跟苏哲轩在一起，那爱情的苦是根本吃不完的。
想到此处，杨洛内心战意熊熊燃烧，看向苏哲轩的眼神愈加灼热，只恨不得再找个借口抽他一顿。
苏哲轩毫无所觉，甚至还很享受杨洛被他轻易牵动情绪的感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真的没必要非走到这一步，我们完全可以给皓皓一个完整的家庭。”
杨洛：？
你在放什么屁？
苏哲轩再接再厉：“我知道，我母亲对皓皓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但你也要理解隔代亲，她也是为了孩子好才这样做的。”
杨洛：！
拳头硬了。
苏哲轩不知死活地继续：“咱们离婚了，伤害最大的是皓皓，最近一个月来，皓皓其实一直都不开心，经常半夜哭着要妈妈，每天也不肯好好吃饭，我妈费尽心思给他做好吃的，可他还是瘦了。”
杨洛：呵！
瘦了有二两吗？几次见面都在喊着妈妈坏当她是聋的吗？
苏哲轩意犹未尽：“看他这么可怜，我妈就免不了多纵容他一些，你也要体谅长辈的心。”
刘昭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么说，都是因为杨洛的错，所以才导致了你妈妈对小孩的溺爱？”
杨洛心里本来还在盘算着要怎么骂苏哲轩呢，感觉他每句话都让人不舒服，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起，刘昭这一句话直接一步到位了。
很好。
杨洛瞬间火里全开：“我去你妈的苏哲轩！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要不跟那小护士撩骚咱俩能离婚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跟我这装你妈呢装？
你妈和你都一路货色，她那是溺爱孩子吗？
谁家溺爱孩子背后一个劲儿跟孩子说你妈不要你了你妈不是好人？谁家溺爱孩子教孩子说谎教孩子睁眼说瞎话的？”
苏哲轩脸色瞬间涨红，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见不远处护士台的几个护士目光都投了过来，他气恼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杨洛！”他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她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应该发生的关系！是，我承认，她给我发那种照片是有问题，我和她那段时间关系走得近了些，但真的没有到那一步，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杨洛抱臂嘲讽：“原谅你一次？一次不够啊！要是够的话，那咱俩当初是怎么复婚又离婚的？”
“你——总之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去了别的科室，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刘昭适时插嘴：“是，都开始相亲了，的确不适合跟过去的暧昧对象再联系。”
苏哲轩简直一口老血吐出来，他愤怒地冲刘昭大吼一声：“你能不能闭嘴？!”
刘昭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而后缓缓侧过身，一手捂住肚子，慢慢蜷缩成一团，皱着眉不说话了。
杨洛怒视苏哲轩：“你给我滚！”
她着急地走到病床边：“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刘昭皱着眉摇摇头，声音没有刻意虚弱，依然是清冷的：“没事，就是有点时不时地抽痛。”
苏哲轩气得胸膛起伏：“杨洛！你看不出她——”
是装的吗？
但他身为男性的优越感让他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这太不像样了，他何时需要沦为和一个女人在杨洛面前抢关注了。
杨洛烦死 他：“你先走吧！在这待着碍眼，皓皓的事情明天再说，总之我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的，离婚是我一时冲动，但我并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离婚，但我一定会选择更合适的方式。”
她冷眼看着苏哲轩：“咱俩共同财产有多少，你比我清楚，我可一分都没跟你计较。”
苏哲轩心里“咯噔”一下，继而流露出浓重的受伤感：“杨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刘昭慢悠悠道：“他的意思是他知道你在财产上吃了亏，但你要是计较就是你没品。”
杨洛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是，我计较钱财怎么了？我不计较钱财我靠什么生活？靠喝露水和吃你画的饼吗？你不计较钱财，你不计较钱财你劝我停止工作专心带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把你工资卡给我的？一个月就给我那仨瓜俩枣，你知道你儿子奶粉多少钱尿不湿多少钱吗？你知道家里物业费多少水电煤气费多少吗？”
杨洛越说越气，连打带踹地把人直接赶出了病房。
“砰”一声关上门，杨洛叉着腰在门里喘粗气，眼睛都气红了。
刘昭淡淡道：“别生气了。”
杨洛被她这么一劝，瞬间眼圈发酸，眼泪就溢满了眼眶。
刘昭继续道：“明天他妈妈估计会过来，到时候你会更生气的。”
杨洛的眼泪僵在了眼眶里。
伤感不下去了。
刘昭想了想：“给你指一条明路。”
杨洛眼巴巴地看着她。
“把英子叫过来。”
杨洛面露喜色：“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
刘昭缓缓躺好，闭上眼睛：“因为你一个人受委屈受惯了，还没习惯依靠别人。其实，无论是英子，还是我和我妈，我们都会帮你的。”
杨洛眼圈一下子又红了，抓着刘昭的胳膊眼泪汪汪：“昭昭姐，你怎么这么好。”
刘昭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她那又感动又认真的模样，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
别说，不仅逗男人有趣，逗女人也挺有趣的。
刘昭如是想。
没等到次日，半个小时后曾迎春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英子紧随其后，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八十岁老太太应该拥有的脚程。
曾迎春又抹了一顿眼泪，英子冷静得多，在询问过医生确定刘昭没有大碍之后，她好说歹说把曾迎春的眼泪给劝住了。
曾迎春收拾好情绪，思绪回笼，又开始想些玄学的玩意儿。
“昭昭啊，不是我说，你看我当初就劝你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现在这才刚怀上，就这么不顺，你说……”她犹犹豫豫地面露难色，“这孩子，跟咱们是不是缘分不够啊？”
刘昭：……
有的时候，真的挺不想跟亲妈说话的。
英子先开口：“胡咧咧什么呢！这就是昭昭倒霉遇上了熊孩子，要我说啊，昭昭 被撞得那么厉害，这孩子都没事，这恰恰说明，这个孩子它就合该跟咱们做一家人！”
曾迎春一听也有理，她反正一贯没有什么主见，对英子的人生智慧也很信服。
英子话锋一转：“对了，那熊孩子家长呢？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得赔啊！”
杨洛干咳一声：“是这样的，那熊孩子，您也认识。”
英子眯起眼睛：？
“就是苏皓。”
英子声音高了个八拍：“你说什么？！”
“嗐，就是我儿子，他爸不管他，他奶奶 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已经不能看了。”杨洛叹口气，糟心得不行，“苏哲轩刚走，他说明天会带苏皓来道歉，英子，我求你个事儿呗！”
英子斜睨她一眼：“我就知道孩子跟着那家叼人不行！俗话说得好，这孩子就是大人的镜子，这一家子叼人，一天到晚就知道作逼倒怪，带出来的孩子能像个什么样子！”
杨洛：“是是是，英子你说得对。”
英子眉头一皱：“不对劲，你怎么不跟我唱反调了？”
杨洛：“都说了有求于你。”
英子：“要我干什么？帮你打孩子吗？”
杨洛：“明天孩子奶奶也会过来，到时候估计场面很难控制，我，作为一名清澈愚蠢高素质的大学生，非常有自知之明，我是肯定干不过他们家的，所以我诚邀英子女士来帮我撑场面。”
英子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我素质低？”
躺在床上装睡的刘昭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杨洛疯狂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英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又有长者风范，镇得住场子。”
英子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然后道：“算你会说话。”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杨洛就催促英子先回家，明日再来，曾迎春想留下照顾刘昭，刘昭一听这个建议就觉得眼前一黑，让曾迎春来照顾，指不定又会出多少幺蛾子呢！
好在杨洛嘴甜，三两句把人劝回去了，为了安曾迎春的心，杨洛还特地报了一堆菜名儿，说医生说的，吃了对胎儿有好处，让她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正好带点饭菜过来。
曾迎春一听自己这样有用，也不执着于留下了，对杨洛千叮咛万嘱咐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