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围剿(4)
十三弦声2024-12-10 09:094,327

  小办公室里,刘昭小口喝着一碗甜汤,她原本就是爱吃甜的,怀孕后更有点嗜甜,刘昭心里默默吐槽怕不是某只爱吃甜食的野猪基因给自己多上了一重嗜甜buff。

   

   汤是曾迎春炖的银耳汤,都炖出胶了,甜软黏糊得很,刘昭喝得很舒心,别的东西就不行了,饭菜没吃上几口就开始犯恶心。

   

   杨洛带的是两人份的,两人对坐着一起吃,刘昭不吃的她乐意吃,一边吃还一边乐:“咱俩一块儿吃饭真挺好,你看,西红柿炒鸡蛋,你吃西红柿我吃鸡蛋,芹菜炒肉丝,你吃芹菜我吃肉,分工明确,一点都不浪费。”

   

   刘昭意味深长地笑:“咱俩口味是不太一样。”

   

   杨洛大大咧咧道:“你是想说咱俩选男人的口味不一样吧?”

   

   刘昭被拆穿了也不尴尬,笑盈盈的。

   

   杨洛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闻到我身上沾着的古龙水的味儿了?你狗鼻子啊!”

   

   杨洛身上本身也有香水味,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款陶瓷铃兰,味道清新,古龙水的味道虽然沾得不多,但却霸道得很,刘昭怀孕之后鼻子灵敏了许多,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而刘昭熟悉的爱用古龙水的男人不多,在这栋楼里最可能出现的,是周君生。

   

   “你好像不赞同我和周君生接触,他有什么黑料吗?”杨洛好奇道。

   

   刘昭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他前几天还自荐当我孩子的爹。”

   

   杨洛“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刘昭躲闪不及,衣襟上都沾上了米粒。

   

   杨洛笑得不行,忙扯纸巾给她擦,一边擦一边笑一边道歉。

   

   刘昭无奈:“有那么好笑?”

   

   “当然啊!昭昭姐,这说明你魅力巨大啊!有几个女人怀着孕还能被别的男人追求的。”

   

   “你不生气?”刘昭有些好奇。

   

   “生什么气?”杨洛一挑眉,“我又不打算让他当我孩子的爹。”

   

   见刘昭不解,杨洛耐心道:“昭昭姐,你对爱情的认知怎么跟初中生似的,喜欢就得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吗?”

   

   刘昭眨眨眼,愿闻其详。

   

   “昭昭姐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为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刘昭:“……呃。”

   

   “我要是真喜欢上他,那我肯定是要又争又抢的,苏哲轩当年也是我抢来的啊,当时好几个什么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学生会的小学妹什么的,都比我先认识他,他就是个花心的,跟谁都能打得火热,我当时一看,你这不是没定下吗?那我就要动手抢了呀!”

   

   杨洛回忆完当年的英勇壮举,回过头来又叹了口气:“谁知道特娘的抢了个这种货色,真是白瞎了。”

   

   刘昭捂着额头忍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洛话锋一转,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位周总真是勇气可嘉,有我当年的三分风采,不过他摊上昭昭姐你,那我估计他再争再抢,也不可能后来者居上了。”

   

   说着话里竟然还有几分怜悯。

   

   刘昭忍不住反驳:“我觉得,你不能用恋爱的脑回路来想这个人。”

   

   “怎么说?”

   

   刘昭斟酌了一下措辞:“这么说吧,我现在等于被边缘化了,你猜是谁下的手?”

   

   杨洛沉默片刻:“……男人都是狗逼。”

   

   刘昭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杨洛一捏拳:“等着,我设计费必须宰他一笔!”

   

   刘昭笑起来,两人遂不再谈论周君生的话题。

   

   即便是最好的闺蜜,有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

   

   杨洛没提自己对周君生到底是不是真有好感,刘昭也没提让杨洛不要接近周君生,成年人的世界各有考量,没那么多的爱憎分明。

   

   别说杨洛了,就连刘昭,现在见着周君生,还得客客气气问一声“周总好”呢。

   

   刘昭在商务部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两周,这两周以来,她一直在整理接手陈元谦留下的工作,张燃确实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任何项目只要经过她的手,其中有什么值得额外注意的细节、出现过的纰漏她都能一一道来。

   

   她甚至有一个自己的记事表格,里面记录着经手的项目信息,那是一些除了纸质文件之外的“野史”,细致到某个项目的测评单位负责人喜好抽烟,但只抽“苏烟铂晶”之类的信息。

   

   抛开性格不谈,刘昭是很佩服张燃在工作上的韧性的。

   

   但很明显,性格这种东西,是抛不开的。

   

   刘昭怀孕的消息只有上层知道,但怀孕这种事,毕竟是藏不住的。

   

   某次晨间会议,有个女员工吃到了,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手里还捧着半个没吃完的肉包子。

   

   商务部都是女性,大家平日里也比较自由,早上把早饭带到办公室吃这种事情大家包容度也很高,大不了多开会儿窗就是了。

   

   然后刘昭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

   

   一个大姐犹豫道:“刘主管,你身体不舒服吗?”

   

   吃肉包子的年轻女孩都吓傻了,捧着包子不知道该扔掉还是继续吃。

   

   部门一多半女员工都是生育过的,对刘昭的反应心里都有几分猜测,但谁也不敢明着问,有反应快的把那女孩拉出了房间,小声叮嘱她赶紧吃完再进来,又飞快地拉开了办公室的气窗。

   

   刘昭吐完,有人给她递了一杯水,她从容接过漱了口,道过谢,又用湿巾擦了擦因为呕吐反应而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张燃也猜到了原因,但她看着刘昭明明狼狈,却表现得十分从容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更加厌烦。

   

   大约真是气场不和,她就是看不惯刘昭这种智珠在握的模样。

   

   衬得她好像一个苦苦在底层挣扎的小丑。

   

   刘昭缓过劲来,继续主持会议,等正事说完,她平静地加了一句:“相信各位也猜到了,没错,我的确是怀孕了,但请你们放心,我会尽量不影响工作,产假期间也会安排好工作,不会让你们承担不合理的工作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新来的 领导从来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别说怀孕了,许多人连她有对象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就是个天选寡王呢。

   

   但很快,怀孕这件事产生了奇妙的效应,这大约是属于女性群体的一种独特社交,不管原本多么生疏的关系,有了孕产话题之后,就总能滔滔不绝起来。

   

   商务部的大姐们热情地给刘昭分享孕产经验,没生育过的小姑娘们则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不时还好奇宝宝一般发问。

   

   “袁姐袁姐,我有一个疑问,”刚刚吃肉包子的女孩性格大大咧咧的,这会儿眼睛亮亮地举手提问。

   

   被叫袁姐的就是给刘昭分梅有番茄的大姐,笑道:“你问呀。”

   

   “就是,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忸怩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地开了口,“就是,我想问问,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拉在产床上啊?”

   

   问完几乎所有未婚的女孩都下意识“噫”了一声。

   

   有脸皮薄的嗔怪道:“小靖你不要聊这么恶心的话题好不好!”

   

   袁姐也道:“只是可能,再说了,生孩子都那么回事儿,医生护士都见怪不怪了。”

   

   小靖打了个寒颤:“不要,我以后肯定剖腹产,我才不要自己生,感觉一点尊严和隐私都没有。”

   

   袁姐瞪她:“胡说什么,顺产恢复得快,对身体伤害小,剖腹产再好,那也是在你身上剌了一刀,那么大的伤口,不知道伤多少元气,小姑娘尽说傻话。”

   

   话题从刘昭开始,但渐渐地,刘昭反而成了坐在一旁一边喝热水一边安静听的那个人。

   

   女人多的地方气氛好像总是会更活跃一些,只要用共同话题,很快就能聊成一片,时间还早,最近工作也不忙,刘昭让她们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到了九点半才站起身来准备回自己的小办公室,其他人见她离开,也自觉回了工位。

   

   等刘昭离开之后,忽然有人小声道:“我觉得刘主管也没想象中那么高冷,我觉得她好像还挺好相处的。”

   

   有人小声附和,但更多的人默不作声。

   

   唯有张燃,忽然“砰”地一声放下手里的资料,动静很大地拿起水杯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了,刚刚说话的姑娘吐了吐舌头,默默缩回脖子看电脑屏幕。

   

   张燃接了水,没回办公室,她心里郁结着一股气,哽得不上不下的,让她坐立不安。

   

   她在商务部最大的优势就是部门员工对她的认可,女员工心思细腻,其实要获得她们的认可是很不容易的,这么多年来,她细心经营,不仅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在人际关系上也是煞费苦心。

   

   然而刘昭呢,就算她能力突出,但她一贯高冷,人际关系是出了名的冷漠,但如今却因为怀孕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想到那些对刘昭心生好感,甚至因为刘昭敢于在事业上升期怀孕生子而钦佩于她的女员工,张燃心里真是怄到不行。

   

   张燃端着杯子站在楼道里发呆,茶水间免费的速溶咖啡 泛着一股腻味,她有些喝不下去,心烦意乱的。

   

   忽然脚步声传来,她扭头一看,刚巧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人。

   

   “周总好。”张燃和周君生私人关系一般,但公事上常有接触。

   

   周君生温和地回以浅笑:“怎么在这边待着?办公室里太闷了吗?”

   

   张燃随口“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有点犯困,我来这边吹会儿风,一会儿就回去,周总别怪我带薪摸鱼 。”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周君生道:“你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我还能不知道,累就多休息会儿。”

   

   顿了顿,他又自然地引开了话题:“对了,和你们刘主管相处得还好吧?”

   

   张燃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而挤出一个笑来:“还好,刘主管比传闻中要好相处很多,尤其是她还怀了孕,我们商务部您也知道,都是女孩子,大家共同话题还是比较多的。”

   

   周君生微不可查地挑眉,原来这么快就被发现怀孕了,他心想着刘昭啊刘昭,你这可真是会给自己上难度。

   

   周君生状似无意道:“生孩子总是女生要多承担一些的,尤其小刘她自己一个——”

   

   他似乎惊觉自己失言一般,顿了几秒才道:“总之你比她大,商务部还有好几个大姐,你们多照顾她一点,在工作上,她比你们强,但在这方面,你们总归比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要有经验得多。”

   

   他又打了半句官腔:“公司总是希望大家都能互相帮助,一起努力的,你们部门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团建过,我给你们批点经费,可以聚聚餐什么的,加强一下部门凝聚力。”

   

   张燃随便应和了几句,周君生就离开了,临走,他看着张燃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微微 眯了眯眼。

   

   张燃对周君生的小动作浑然不觉,连手里的咖啡已经冷掉,表面结了一层恶心的油膜都没有在意。

   

   半晌,她一口闷掉冷掉的咖啡,冷笑一声,大步铿锵地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孕产话题的余韵,只不过这回聊的是孩子。

   

   “对了袁姐,你家小孩明年就要高考了吧?他成绩不错的,打算往哪里考呀?”

   

   “什么不错呀,就他那成绩,能考个东南我都谢天谢地了。”

   

   “袁姐你这就凡尔赛了不是,东南大学那都985了,我家小孩要是能沾个边,我连夜去栖霞寺烧头香。”

   

   “没有没有,其实我就只希望他留咱们本地上学就好了,但他老子不是东西呀,天天撺掇他考什么哈工大,说什么国防七子,报效祖国,圆他当年未完成的梦,哎哟给我气的,那哈尔滨什么地方啦,冷得要死的,儿子去了怎么适应得了哦!”

   

   “就是啊,哪有盼着孩子离家的,你好好说说你老公,跟他吵,别给他做饭洗衣服,看他怎么办!”

   

   “唉男的就是这样不靠谱,从孩子落地,不,从我怀孕,孩子他爸就没管过什么事,出门上班,回家打游戏,孩子我生我带,他除了出钱,就出了个整天阴阳怪气的老娘,但我没办法,他老娘再阴阳怪气,那起码还能帮孩子做个饭洗个衣服接送上下学,所以我都忍了。”

   

   “男人就是这样没用的。”

   

   话题七拐八弯,终于进展到了喜闻乐见的“男人没用”环节,大家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停不下来了。

   

   忽然,张燃插嘴道:“男人再没用,但家里也是要有个男人的,总不能一个人怀孕生孩子吧?”

   

   她语气有些古怪,办公室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听不出来,但几个上了年纪的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毕竟这样聚众聊天影响不好,但私底下的群里怎么聊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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