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晕晕乎乎的从吱呀吱呀响的床板上爬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发现自躺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帐篷里,旁边是托着腮正睡觉的姜曼。
姜曼被他惊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醒啦。”
苍耳也笑笑,姜曼见到苍耳脸色青白,还以为他也中了毒,急忙问道,“苍耳,你还好吧!你不会也中了毒吧,真是罪过,你别害怕,我去找死老头来给你看病。”说着就要往外跑去。
苍耳急忙拉住他,说道,“不是中毒,就是太累了。我自己煮点甘草水喝就行了。少帅怎么样了?”
姜曼转身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水吧。”苍耳抱膝坐在床边,心里想着有点尴尬,却听姜曼说道,“难怪不知道,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将军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去看了看士兵操练。”
苍耳有点惊讶,“他的伤……”
姜曼哈哈大笑,“阿湛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受伤,他也躺不住。照他这法子,哪里是他练兵,简直就是练命啊。”
这时候,天近傍晚,军营之中已经开始做饭了。苍耳此时腹中空空,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冲着姜曼尴尬的一笑。
姜曼站起身来说道,“走!我带你吃饭去!”
不由分说拉着苍耳就朝外面走去,姜曼只觉得粗砺的大掌之中包裹着一双小手纤弱无骨,异常的瘦小。回头冲着苍耳说道,“苍耳,你怎么生得这般弱小,这手跟没骨头一样。我昨天背你回去,你都没有我的戟沉。”说着还捏了捏苍耳的手,苍耳本身很害羞了,这时更是脸上发红,挺起胸膛,把手抽回来,说道,“将军!不许胡说!”
姜曼见到苍耳生气了,连忙整了整色,讨好的说道,“我叫姜曼,你跟他们一样叫我阿曼就行了,别老将军将军的。”
说着带着苍耳往军灶去了。篝火漫天,军营之中的气氛更是与别处不同。当中一丛篝火上靠着一只全羊,香气扑鼻,不断地往下滴着油水,混着孜然等等香料的味道愈发的迷人。周围的士兵们又唱又叫,姜曼在他耳边说道,“这次我们打了胜仗,这是庆功宴!”
苍耳也被这个气氛感染了,姜曼看着他一身粗布麻衣,眼角却染上了桃花瓣的笑意,明媚的像是星子,不由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己难道有断袖之癖?
这边已经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姜曼,连忙赶上来巴结道,“曼公子,您快来这边坐。小五子,把羊腿上最嫩的一块留给曼公子!”
夜晚的天色微凉,苍耳跟姜曼一起走到了火堆中央,周围的将士都让出了一块地方,苍耳一直低着头,见状不想坐下。扭了脸就要回去,这边坐着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将士庆功,他在这里坐着委实的不合适。阿曼毫不在意的把他扯着坐下,“你也是功臣之一,怕什么?叫你坐你就坐!”
苍耳不得已只能席地而坐,身边的校尉有眼尖的说道,“这不是新来的小医官吗?”
苍耳无奈的抬头点点,复又低垂下了头。
却听姜曼大声说道,“这就是只好了将军的苍耳医官,鬼医先生的小徒弟。你们的伤也有大半都是他治好的。”
众人投向他的眼中都填了一抹敬重的神色,苍耳感激地看了一眼姜曼。毕竟在这个以军功论地位身份的军营里,若是没有军功,恐怕只能任人欺辱。
这时有人恭恭敬敬的递给姜曼一只烤羊腿,他撕下来一大块递给苍耳。没有筷子,没有碗,苍耳也乐滋滋的拿手抓着小口小口的吃着。油顺着羊肉一点点滴了下来。这时有小兵递上来了白酒,说是要给将军暖暖身子,姜曼接过便要喝下,苍耳却拦住了,轻声说道,“你的伤口未愈,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姜曼看着他在火光映照之下愈发娇美的容颜,不由得看得愣了,讷讷的说了句,“就喝一点,没事的。”
“哈哈,那可不行,苍耳的话你不听,小心被麻醉散迷晕过去。”震耳欲聋的话震得苍耳一个哆嗦,转头一看开口的是司药晟。原来他把少帅放倒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苍耳这边正在暗自后悔,却看见身边的士兵纷纷站起来,恭敬的拱手行礼,喊道,“少帅!”
苍耳也愣了愣,看向缓缓走过来的黑衣人。原来那就是少帅殷湛,当时他一身是伤,她也只当他是病人而已。现在看来,苍耳愣愣的看着他,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而这一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殷湛冷峻、颀长的身影,他竖着高冠,却没有戴任何头饰,双眸如鹰隼般锐利,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双手负在身后,那沉稳的身影仿佛什么什么都压不垮他;锐利的眼睛仿佛能够容纳世间万物;殷湛此刻就站在众将士的中间,苍耳却觉得,这满天的星辰都不及他的一双眼睛来的耀眼。
“小子!看什么呢?”司老头见他愣愣的盯着殷湛,心中很是不爽,这个小徒儿竟然没有看到自己。
苍耳反应过来讷讷的拱手说道,“苍耳见过少帅,见过师傅。”师傅两个字咬得很重,生怕司老头没有听见。果然司老头满意的捋胡须。“哈哈,小子今天做的不错,以后就老头子就可以得空喝酒了。哈哈哈。”
苍耳一脸的黑线。
殷湛缓缓的往人群之中走来,将士们此刻都欢呼起来,“少帅威武!将军威武!”苍耳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少帅走到火堆旁边坐下,阿曼等人跟他都很熟,也相继坐下了。
苍耳这回可犯了难,正想偷偷摸摸溜走,忽然听到殷湛清越的声音喊出来,“苍耳,坐到这里来。”他抬手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原本想偷偷溜走的苍耳心中惨叫一声,只得坐下来了,不知为什么,心口那块玉石竟然渐渐地发起热来。苍耳颇觉一些奇怪,也没有去理会。
苍耳感觉屁股下面软软的,原来是殷湛的大氅铺在了地上,苍耳看着他的侧颜怔愣了许久,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殷湛开口说道,“昨日我们战胜,多亏了各位将士,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说着,殷湛率先灌下一大杯酒,场下的将士们都沸腾了起来,高喊着“不醉不归。”
苍耳亦是觉得场面十分感人,看着意气飞扬的殷湛和姜曼,仿佛自己也被燃起了雄心壮志。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恭敬的递给了殷湛一些烤羊腿,殷湛撕下来一大块地给她,苍耳接下了。殷湛不爱说话,大多数的时间一边吃着羊腿一边看着场中的将士们欢呼,身边的将士们都在三三两两的说话聊天、喝酒划拳,连姜曼都被人拉去喝酒了,这场中只有苍耳和殷湛无事可做的在吃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