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真的开了!”
阿四第一个按捺不住,提着铲子就要往里冲。
“等一下。”
任秋伸出一条手臂,拦在了阿四的胸前。
阿四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在任秋手臂上,他不解地回头。
“任先生?还等什么啊?宝贝就在里头了!”
“是啊任先生,”
另一个伙计也附和道:“夜长梦多,咱们得赶紧……”
任秋没有解释。
“都闭嘴!”
霍老厉声喝道,他几步走到任秋身边,压低了声音。
“任先生,有什么不对劲?”
任秋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通道。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刚才震落的碎石,大约拳头大小。
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他掂了掂分量。
然后手臂猛然发力,将那块碎石朝着黑暗的通道深处奋力扔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
按照常理,石块落地,总该有点声音。
没有。
什么声音都没有。
石块就像被扔进了一团厚重的棉花,被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阿四,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褪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下,再傻的人也知道里面不对劲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的声音都在发颤。
霍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刚涌起的激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看向任秋的眼神,除了敬畏,又多了一丝恐惧。
他想,如果刚才不是任秋拦着。
第一个冲进去的阿四,现在恐怕也和那块石头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了。
任秋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
“古墓里的机关,不一定非要杀人见血。”
说完,他从一个伙计手里拿过一支强光手电。
又从自己包里取出一根折叠式的探路杆。
“我先进。”
不容置疑的三个字。
他没再看任何人,一手持杆,一手握着手电。
第一个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
光束如同一把利剑,刺破前方的浓稠黑暗。
但能照亮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通道的地面出乎意料的平整。
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踩上去软绵绵的,吸收了大部分脚步声。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石块落地没有声音了。
任秋心中念头一闪,但立刻否定了。
不对,就算是再厚的灰尘,刚才那石块的力道。
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用探路杆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地面,一步一探。
“哒……哒……哒……”
金属杆头敲击石地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也成了跟在后面众人唯一的心理慰藉。
霍老和他的手下们大气不敢出。
一个个缩着脖子,紧紧跟在任秋身后,生怕掉队。
他们手中的手电光束胡乱晃动,映照出彼此紧张惨白的脸。
通道比想象中更长,而且是向下倾斜的。
走了大约三四分钟,空气中的霉腐味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中带着微甜的古怪气味。
任秋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手中的探路杆,前端触及到了一片空旷。
通道到头了。
他将手电光束向上抬起,然后缓缓向两侧平移。
跟在后面的人,顺着他的光柱方向看去,下一秒,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没有人能发出完整的惊叹。
眼前,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空间。
说是墓室,简直是对它的侮辱。
这分明是一座宏伟到超乎想象的地下宫殿!
穹顶高耸入云,手电的光束根本无法触及其顶端。
脚下是一条宽阔的,由某种黑色玉石铺就的神道,一直延伸向远方。
而在神道两侧,流淌着两条宽达数米的“河流”。
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散发着银色光泽的液体——水银!
水银之河在幽暗的空间里反射着微光。
如同两条蜿蜒的银龙,守护着中央的神道。
宫殿的立柱更是匪夷所思。
那不是岩石雕刻而成,而是一根根巨大无比青铜巨柱。
表面布满了繁复而诡异的螺旋花纹。
最让人震撼的,是宫殿的中央。
那里有一座高耸的祭台,而祭台之上。
赫然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王座。
王座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古代王袍,头戴冠冕,虽然隔着很远,看不清面容。
但那股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气势。
却跨越了千年的时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的老天爷……”
霍老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手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阿四和其他几个伙计,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他们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像几个木雕泥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们下过斗,见过墓,可那些和眼前这一比。
简直就是乡下的土茅房和皇宫金銮殿的区别!
不,甚至比这个差距还要大!
任秋的瞳孔也收缩到了极致。
霍老他们看到的是神迹,是超出认知极限的宝藏。
而任秋看到的,是一个仍在“运行”的系统。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水银河……不是为了好看,也不是为了炫富。
水银剧毒,它挥发出的气体能隔绝空气,保证主墓室的绝对真空,防止一切有机物腐朽。
同时,它也是最完美的物理防御。
任何活物掉进去,都会瞬间被剧毒和巨大的浮力吞没。
那些青铜巨柱……绝不是简单的支撑。
他能感觉到一种持续的震动从脚下的黑玉石板传来,源头似乎就是那些巨柱。
它们在共鸣,在维持着这个庞大空间的某种平衡。
还有王座上的那个“人”……
任秋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道身影上。
在这近乎绝对隔绝的环境里,尸体千年不腐是有可能的。
但是,那身王袍的颜色,太过鲜艳了,就像昨天才刚刚染好。
还有那端坐的姿态,太标准了,标准得不像一个自然风干的尸体。
任秋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失神的霍老等人,心里暗骂一句。
猪队友。
指望他们,是不可能了。
他必须自己找出这里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