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离任秋远了一点。
于精卫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猛地合上指南针，将其塞回口袋。
“地图！”
他摊开那张军用防水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
试图将眼前的地形和图上的等高线对应起来。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
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
都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复制粘贴过，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物的地标。
“往这边走！”
于精卫最终下定了决心，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山脊的方向重重一点。
“强行突破！就算方向有偏差，只要一直往高处走，总能……”
“停下吧。”
任秋从队伍的中间位置走出来。
于精卫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锐利的目光射向任秋。
他最反感在下达命令时被人打断，尤其是在这种士气低落的紧要关头。
“任先生，你有什么高见？”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压抑的火气。
任秋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不善。
他的目光，落在左前方大概二十米外，一棵毫不起眼的巨大橡树上。
那棵树混在一片树林里。
除了比别的树更粗壮一些，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但有了磁场，那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作恐惧。
可对于任秋却不同，他开启透视眼后，整个空间都清晰了许多。
他们并没有走错，只是这里的树木和一些路径实在是的太像了。
这才导致其他人都以为自己一直在饶圈子。
可一但向着其他方向走，那么整个队伍都将迷失！
他在树下站定，抬起手。
用手指拂去树干底部厚厚的苔藓和腐烂的附生植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动作。
苔藓被剥落，露出了树皮原本的颜色。
在粗糙的树皮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刻痕，显现出来。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是一个由三道阳刻线条组成的、类似于某种火焰的图腾。
刻痕非常古老，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平，与树皮的纹理几乎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就算脸贴在上面也未必能发现。
吴雄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
“路标。”
任秋淡淡吐出两个字。
他没有停下，又走向右后方另一棵不起眼的松树。
同样在树干的隐蔽处，找到了第二个一模一样的火焰图腾。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他每找到一个，就用手轻轻触摸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这几个标记的位置毫无规律，散落在众人周围，看起来毫不相关。
“地图是给外人看的。”
任秋终于回过头，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于精卫。
“鲁师傅要躲的人，不会给他留下按图索骥的机会。”
“真正的路，在这里。”
任秋伸出手，指向一个与于精卫刚才选择的方向几乎完全相反的方位。
那里是一片更加浓密的林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有路的样子。
山鬼小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这些标记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一个雇佣兵，一个专业的探险小队，竟然不如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这感觉，既荒唐，又让人脸上火辣辣的。
于精卫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他的任务是保证小队的安全，任何脱离计划的行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连最引以为傲的方向感也被这片鬼林子搅得一团乱。
继续按原计划走，是死路。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于精卫是否相信他，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你确定？”
于精卫的声音沙哑。
“我确定。”任秋回答。
于精卫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已经消失。
他转过身，面向自己的队员。
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命令。
“所有人，转向！”
他抬手，指向任秋所指的方向。
“从现在开始，任先生带队！”
“跟上他！”
命令就是命令。
吴雄虽然满心不爽，但还是将枪口微微下压，跟在了队伍后面。
王珊和三椿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调整了背包，跟了上去。
任秋一头扎进了那片黑压压的林子。
身后是山鬼小队成员们。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散发着一股陈年腐烂的气味。
横生的树根荆棘藤蔓交织成网，锋利的尖刺轻易就划破了众人的作战服。
“操！”
吴雄低骂一声，用力扯开挂住自己胳膊的带刺藤蔓，胳膊上瞬间多出几道血痕。
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混着泥污，成了一张大花脸。
队伍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他们前进的直线距离可能不足一公里。
任秋却总能用最省力的方式在密林中穿行。
但他选的路线，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折磨。
在吴雄看来，这纯粹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队长，我们还要跟他走多久？”
三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他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气，“我的水快没了。”
于精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任秋的背影。
他同样不好受，体力消耗是次要的，心理上的压力才最致命。
他把整个小队的性命，都压在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身上。
这个决定，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口。
“等等！”
吴雄终于忍不住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我不走了！”
他一把将背上的突击步枪甩到胸前，枪口斜斜对着地面，但姿态充满了对抗性。
“这他妈是去送死！”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的任秋。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带我们在这林子里绕圈子很好玩吗？你是不是跟那帮人一伙的，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
王珊和三椿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和疲惫。
任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吴雄，就像在看一截无关紧要的木头。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吴雄愤怒。
“你说话啊！哑巴了？”吴雄往前踏出一步，胸膛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