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身体虽然缓慢恢复着,但是折腾大半天还是有些吃不消。从许慎的病房回来后就神色倦倦,方冉喂他喝了些热水,便扶他躺下。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甚至不安地辗转,忽然伸手拉住方冉的手臂,梦中喃喃着:“小谨,对不起……”
方冉忽略他的梦呓,因为她是这个时候发现他手上的伤口的。
那一个刀口长长地横过去,并且不浅,血还在汩汩往外面冒,几乎顺着指尖就能滴落到地板上去。她拿纸巾,拿创口贴,都止不住血,只急急忙忙去找了医生过来,用纱布裹紧了伤口,才堪堪止住了血。
方冉心有余悸,追到病房门外去问:“怎么会流血不止?”
医生安抚:“他本身严重贫血,凝血功能较弱,不用太担心,以后多注意就好。”
于是方冉这才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抱着枕头趴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许慎睡着时候的模样,他握着她的手终于睡得安稳一些,眉头舒展开,面白如霜,清淡疏离,眉眼如画,悠然安宁。
终于一切云销雨霁,幸而现在岁月静好,再无两难抉择让她进退维谷。
次日,许谨进仓开始为移植做最后的准备。
他的状态很好,每日积极配合医生,尽管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的躺在隔离仓里,每天透过玻璃与方冉和苏莲蕊对视的目光都平静非常。
那日去许谨病房探望,尽管方冉已经万分小心,许慎还是受了凉,次日便发起来高烧。好在病势汹汹,却并不难缠,许慎的烧退得快,只留下高烧后的虚软无力。他昏昏欲睡,头疼头晕得厉害,却强撑着不肯睡沉,时不时打发方冉去看看许谨的情况。
掰着手指头数日子,造血干细胞捐献者已经住进了医院,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便可以采集造血干细胞。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
却在采集造血干细胞的病床上,捐献者的家人赶到。白发苍苍的两个老人哭天抢地担心捐献造血干细胞对儿子的身体有所损害,以死相逼要捐献者反悔。
事出突然,赵医生赶到的时候,捐献者已经反悔,带着哭得几乎软倒在地的父母离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捐献者反悔,没有了造血干细胞,而此时,无菌仓里的许谨已经为了接受捐献者的造血干细胞,进行过大量免疫抑制预处理,此时对外界几乎没有抵抗力,小小感染便可能致命。
本该皆大欢喜,却忽而变得性命攸关的紧急。
苏莲蕊在赵医生办公室里听他讲完,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跌倒椅子上,脸上褪尽血色,颤抖着嘴唇:“有,有什么办法?”
赵医生沉默,翻了翻手里的几张纸。这些都是许谨进仓后的各项数据,数据表明,他的身体已经是最适合接受捐赠的状态,同时也表明,他的身体处于最脆弱的状况,一点对常人无碍的小细菌都可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赵医生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凉凉地吐出两个字:“许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