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车，绕路先将小赵送回去。
许慎跟方冉商量：“小冉，今天住我那里好不好？明天我帮你搬家。”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接着强调：“这次是真的。”
方冉也确实无处可去。自从许谨出事，她白天呆在公司，晚上在医院陪他，只匆忙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大部分行李依然堆在许慎家里。
这一晚的许慎确实有些任性不讲道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竟然问方冉可不可以熬一锅粥。
家里没有女主人，自然没有多少食材，但许慎喜欢的东西方冉一向备得齐全，匆忙间竟也能找的到。她泡上点香菇，将冰箱冷冻室里不知道多久前的里脊肉切末。
已经是凌晨四点，距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最后一次一起平静吃晚饭，总不该太过潦草。
洗砂锅，淘米，加水，开火。一气呵成。
炉子上的火暖洋洋地跳动，橘黄色的火焰太热几乎将她烤出汗来，否则脸上怎么会湿淋淋的一片？
之前给他熬粥用的锅不知道被许慎收到哪里去，方冉不想和他说话，也懒得去问 ，顺手便在柜子里拿出另一个锅。
这个砂锅，她认得。
这还是她六年前买的。不是多贵的东西，那时候她在医院守着许慎无暇分身，为了给他熬碗粥，趁他睡熟的时候跑去医院门口，在地下人行通道里买了这只砂锅。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它还在。
砂锅里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火焰忽然熄灭了。方冉再点火，火焰又熄，再点，又熄。如此反复多次，才看清灶台上一片水渍，原来砂锅有裂痕，锅里的水渗出来浇灭了炉火。
“怎么了？”听见厨房里不寻常的响动，许慎追过来。
方冉伸手抹了把脸：“我好像把砂锅弄破了。”
许慎拿隔热手套把砂锅从炉子上端走：“没关系，已经破了一段时间了。”舍不得丢，就一直留着，一直到再留不住的时候。
“用这个。”许慎取出之前常用的那只新锅，将破砂锅端到水池边，倒掉里面汤汤水水。
他背对着她，身形修长，在水边微微弯腰，太过清瘦，脊背骨骼的冷硬线条撑起薄薄的一件衬衣，清晰可见。方冉却突然从身后抱住许慎的腰，把头贴在他背上。
许慎可以感受到她身子压抑不住地颤抖，背上有滚烫的液体蔓延开。
她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又或者，她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也许，这个拥抱，她的眼泪，甚至两个人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本就是幻觉。
方冉一言不发，紧紧地抱住许慎的腰，将脸贴在他清瘦的背上。
沉默。沉默。沉默。
一直到许慎手中的砂锅清理完毕，哗哗的水声被关掉，方冉才干脆利落地松开他，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抹脸，声音冷然平静毫无波澜：“你去外面等吧，我很快就好。”
许慎应了一声，声音里有细微鼻音。方冉抬头想去看他，他却已经飞快转过身走出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许慎靠着厨房的门边静静看着她。她切菜，她淘米，甚至是弯腰开火时候垂下来几缕刘海他都觉得好看非常。只是这样洗手羹汤的温暖美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