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冉终于肯醒过来，靠在许慎怀里打呵欠。
夜已经深了，她会困也是自然的，只是在冰天雪地里一睡过去是否还能醒来？
“听话，别睡。”
“可是我好困。”
许慎抹黑找到保温杯，倒出半杯热水扶着方冉喂下去。那一线暖意顺着喉咙缓缓滑落腹中，暖意虽然微弱不敌严寒，挣扎着想流淌到四肢百骸去，却不得善终，那些微的暖很快又飘散在凄寒的夜里。
但方冉却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这时候才觉得怕，扯着许慎的衣角问：“阿慎，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
他的回答太过自然而然，他的声音太过淡然坚定，方冉不疑有他信心百倍。
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在咆哮，而雪是不是已经停了，没有人知晓。
方冉越想越觉得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离开跟他谈什么自由，他不会为了给她一个空间跑到这里来出差，如果不是她任性妄为孤身一人来找他，她就不会被困在冰雪封山的连云山，他也不会为了接她和她一起被困在这里。
事已至此，方冉只能退回到最初的导火线：“阿慎，如果我们能回去，我还住在你那里，好不好？”
许慎的头靠在她的头上，方冉十四岁后，他们好像就没有这样亲近过。
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他斤斤自守的温柔：“你喜欢怎样便怎样。”
深夜的严寒中，两个人意识都渐渐混沌。许慎挣扎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方冉裹紧，手掌在方冉冻得冰凉的脸上轻轻摩挲，手指流连于她的眉眼：“小冉，别睡，醒过来跟我说会话。”
方冉裹着他的衣服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呢喃：“阿慎，我来接你回家……”
绝望的相守中，方冉觉得他们就是那两条相濡以沫的鱼，而更让她惶惶的是有些话如果不说，可能等不及回去了。想到此节，她蓦然惊醒。
既然是她上蹿下跳沉不住气，既然是她先沦陷进去无法自拔……
那么——
方冉一本正经：“阿慎，我还是想要你知道，我喜欢你，从小到大……虽然你和韩沙沙在一起了……可我还是想要你知道……”
她觉得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在最绝望的冰天雪地里，不求拥有，只想他知晓。
黑暗里她的表情隐隐约约，但许慎可以想象她皱着眉头瞪大眼睛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心里暗暗叹口气，方冉曾经也是个会脸红害羞的小姑娘，竟然被他逼到这地步。
许慎把头抵在方冉头上，她的头发柔软而冰凉，他轻轻咳嗽几声声音便有些暗哑：“我知道。我和沙沙没有在一起……”
嘎？仿佛已经接受了一盒丹麦曲奇已经快吃完了，在吃完最后一块后发现隔板下居然还有一层，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和背后隐藏的无限可能让方冉有些亢奋，却又随即落寞：“你一定是善意的谎言。你和韩沙沙那样好，而且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在一起了……”
许慎皱着眉头看她，她刚刚斗志昂扬的头又垂下去，可怜兮兮得他满心柔软的疼痛：“如果我说的你不信，我总会用别的方式让你相信。”
他的声音缓慢平和，但里面毫无商量余地的坚定却让方冉无由地心里一抽，转移话题：“那，那你为什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