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沈医生听到许慎的名字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他的情况反而有些麻烦。大出血导致了很多问题，心脏骤停后尽管重新跳动，但心衰加剧，这是不可逆的，胃部供血不足导致消化系统功能减弱，当然这个你多用心调养就好，但还有——”说到这里，沈医生忽然顿了顿，有些潜藏在内无法肉眼看出的病灶病人家属往往难以想象和理解反而可以接受一些，而那些直接明了铺陈在眼前的病痛，才最令家属崩溃。
“还有一件，”沈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还是说，“当天许慎大量失血，血压急剧降低，有一段时间眼底血管供血不足，可能影响了视力。”
“什么意思？”
沈医生深深吸了口气：“他看不见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
失明？！方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怪不得她赤裸着脚跑到他面前他无动于衷，怪不得几天没有见面他连头也不抬，可是，失明？阿慎怎么会失明？他的眼睛黑亮纯净，纵使商场厮杀，他依旧白衣翩然气质干净，最是洁净好看的便是那一双眼睛。
而现在告诉她，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世界如此精彩，怎么可以留给他一片黑暗？
方冉平复情绪回到许慎病房的时候，许慎已经倦极又陷入昏睡。
苏莲蕊不知道守了多久，两头奔忙，几天里就憔悴衰老了许多，眼下浓重的阴翳，眼角的鱼尾纹蜿蜒攀爬，不过几天，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衰老。
“阿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可以。”怕吵醒许慎，方冉把声音压得很低。
苏莲蕊摇头，执意不走：“我欠他太多，我知道怎么都不能补偿，可是我……”苏莲蕊说不下去，声音哽咽，她当然知道，怎么样都补偿不了许慎这些年失去的东西，那些无法量化的东西才最是珍贵。
方冉实在找不到可以劝她的理由，只好搬出许谨。许谨明天就要接受造血干细胞了，到时候那边必然少不了要人时不时去看一看，方冉一心守着许慎，许谨那边只能靠苏莲蕊，她是时候养精蓄锐。
扯出了这样的理由，苏莲蕊才终于让了步，起身犹豫地在许慎身边徘徊片刻，细心地掖了掖他的被角，俯身查看了监视器上面她能看得懂的几个数字，这才放心。
明明是母慈子孝的场景，温暖安然。方冉却湿了眼眶。
阿慎是不是等这样悉心周到的照拂等了很久很久，太久了，久得他睁开眼也已经看不到了，如果早一点多好，哪怕一周，五天，三天都好，那样阿慎就可以看到母亲眼瞳里映着他的影子投射出关切的目光，是什么模样。
方冉还有些苍白的脸浮起一丝笑意，却僵在嘴角飞快散去：“那阿慎呢？是不是没事了？”
“也未必，造血干细胞移植后还有排异放应，熬过那关才算没事。”
“所以，小谨没事了？”方冉眨眨眼睛，好消息太突然，峰回路转让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