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伊凡不清楚,穆子砚却都清清楚楚。伊凡只看到许慎夜以继日的用他的电脑敲敲打打,而穆子砚却得到了他所完成的全部成果。
他和穆子砚是同学,他在这年即将毕业,穆子砚亦然。穆子砚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许氏,许慎将他调入并购项目组里,此时即使他身在国外,各项决策依旧可以通过穆子砚的监督保障充分执行,确保保留住方氏的完整性和独立性,也确保许慎苦心为方冉留下的那一段退路能够得以保全。
穆子砚曾经在电话里问过许慎:“在英国病的回不来,怎么不让许伯伯知道?”在他眼中,许少华对许慎极尽呵护纵容,穆远清待他,是许少华待许慎的千分之一尚且不足。
许慎的声音隔着电话失了真,却依稀能辨出病重的低弱,他坚持:“不行!否则他定会亲自接手这个项目。”那么,他已为小冉争取的一切无处遁形,将为小冉保留的一切也无计可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穆子砚终究没有再多问什么。
只是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许慎的病刚有些起色,许少华却在出差途中出了一场车祸。高速路上,车速极快,前面的大货车急停的时候轰然侧倒,将许少华所乘坐的轿车死死压住。司机当场死亡,而许少华当时仍有一息尚存,当即被送进最近的医院。
许慎赶回来,在ICU外面守了一周,终究没能把许少华留住。
弥留之际,许少华目光浑浊:“当真是报应……”他说一句话,便坚信喘息,吼间发出令人骇然的嗡鸣声。
“爸,别说了,休息,等好了再说……”
“不……”许慎的话被许少华打断,他自知时日不多,要说的终究要说完,“小慎,你跟方家小丫头……很好……很好……我对不起老方的……你……你……就替我……还了吧……”
许慎脸色惨白,眼眸漆黑,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抿紧了唇。
许少华不待他回应,又“嗬嗬”地费力喘息一阵,接着道:“你妈妈,和……和许谨……”
说到此处,他喘息渐缓,吼间一口气缓缓落下去,眼中浑浊的微光散去,眼帘耷下来,手软软搭在许慎掌中。心跳监控仪起伏的线条落成一条平直无波的线,发出一声刺耳长鸣。
许慎身子几不可感地抖了抖,后退几步,脊背抵在墙上,看冲进来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急救,却终究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来:“许先生,您节哀。”
他定定地看着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明灭不定,一阵气闷,胸口堵着什么让他喘不上气,许慎试着轻轻咳嗽一声,竟直接喷出一大口血,身子晃了晃,遽然倒下。
“小冉?”夏末轻声喊了喊方冉,伸手轻轻推推她。她已经泪流满面,被惊动下,仓皇醒来一般,愣愣地看着夏末,不知所措。夏末心中一软,将她搂进怀里,拍抚着她的脊背安抚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冉的头靠在夏末肩膀上,扭头看向穆子砚,开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然后呢?子砚哥哥,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