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方冉记得在清芸山,许慎也是在深夜才肯打开封闭的记忆,稍微泄露一点关于苏莲蕊的故事。许是夜深,人的情绪总是容易略有波澜,许慎一向深藏情绪,却在这时候如水面薄冰乍破,露出一点点水波微动的脆弱。
许慎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方冉,片刻后垂下长睫,垂眸轻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心头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一般,细细痒痒的疼,方冉肩头猛然一抖。她从来没有听过许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平静,无可奈何放任不管的平静,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说一句话,讲述他的小小猜测,方冉却心疼心慌得厉害。
她蹬掉鞋爬到他床上去,靠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会,阿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只是许慎没有回应,既没有伸手将她更紧揽入怀中,也没有说话,依旧长睫低垂,听到她说再也不分开的时候,睫毛颤了颤,却依旧一言不发。
“阿慎,你是不是生气了?”
沉默了片刻,许慎轻轻摇头。不是生她的气,是生自己的气。在中午醒来后发现她不在,打她的手机发现关机的时候,他无法自欺的发现,她的归来太过突然,他竟然一点把握也没有,她是否会再离开。而眼见她深夜风尘仆仆赶回医院里来,许慎开始为中午的那点下意识的怀疑和不确定而生气。
原来,他对小冉的信任也只有那样少。
许慎沉默,方冉只好不折手段撒娇打滚,偷偷看许慎的眼色,声东击西汇报自己今天的行程:“哎呀,今天外面好冷啊,要不是小赵说有事非要我到公司,我才不想出去呢!”
又偷瞄许慎一眼:“小赵真是过分,给我搬了这么厚一叠文件来,要求现场处理呢!”说着夸张地比出一叠文件的厚度,可怜兮兮地趴在许慎肩头问他:“阿慎,小赵以前也是这样的吗?还是她欺负我是新人?”
许慎眉头挑了挑:“你就算是新人,也是老板。”
“啊!阿慎,你终于肯说话了!”方冉兴奋得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但怕撞到许慎,还是作罢,委屈地抱着许慎,“阿慎阿慎,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有你了,你是最最重要的,我不会再胡闹了,真的!我保证!”
被子里有暖水袋,许慎从被窝里伸出手,温度是难得的暖。他轻轻握住方冉竖起来当真要指天发誓的手指,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放在床上,眸光微动:“最重要?”
“嗯!”方冉用力点头,然后爬过去钻进他被子里和他一起靠在床头,侧身抱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肩上蹭了蹭,尽是他的气息。
“那,小谨呢?”
嘎?阿慎这是在,吃醋?方冉腾地坐直起来,又调亮一点灯光,仔细祥瑞许慎的表情,依旧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甚至眉眼间有些微郁色,可是他就是这么一脸凛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言下之意是——对方冉而言,他和许谨,谁更为重要?
这么傲娇的问题,竟然是阿慎问的?方冉几乎要瞪出了眼珠子。
那时她觉得莫名其妙,阿慎和小谨,难道就一定是对立的?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事情并非对立,但需要做选择的时候就是非此即彼。
有那么几十秒的沉默,时间不长,却在许慎的惴惴不安中被无限放大拉长,许慎恍惚觉得方冉的犹豫迟疑花了很长时间。
方冉彼时并非游疑,惊异之后终于还是拉住他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许慎没有表示是否满意,目光落在方冉身上,却是微微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