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明天多给我留半碗……”一碗热粥下去,许慎倦意更甚,靠在床头跟她说着话,眼睫缓缓搭下来,“抱歉,没陪你到处走走……”困倦刻骨,他的呼吸渐渐悠长,眼中细碎的光终于彻底被轻轻耷下的眼皮遮掩了去。
方冉在床边的椅子上依旧坐得笔直。
靠在雪白的枕头上,许慎的头微微侧向一边,脸色惨淡,比枕头更显霜白,他的心肺功能太弱,因为呼吸不畅,唇微微张这,也是淡至无色。他呼吸清浅,无力至极仿佛呼吸都是费力的,若不细看,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
盯着悄无声息睡过去的许慎,方冉忽然变了脸色,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虽然冰凉而微弱,所幸还有。
紧绷的神经一时送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方冉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她静静地盯着昏睡的许慎看了半晌,手背上忽然有点滴温热,她抬手拂过自己的脸颊,才发现已不自知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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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许久没有这样放松,在方宅的这几天,突如其来的浮生半日清闲,许慎莫名的变得十分嗜睡。往往早晨一觉醒来就是中午,跟方冉一同吃过午饭,午睡又过了大半个下午,晚饭后与方冉不过闲聊几句,昏昏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色清明。
许慎有些遗憾,毕竟和方冉这样清闲安适地待在一处无所事事的机会很少。
方冉宽慰许慎,平日里太过劳累,这几天有时间补一补睡眠也是好的。
尽管花了大量的时间睡觉,许慎却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尽是凌乱混沌毫无依据的迷梦,几番从梦中惊醒,那梦却挂在他心头,耿耿不休。
离开方宅的前一天,许慎醒得出奇的早,尽管身体各处叫嚣着不适,但精神却是难得的好。恍惚想起这几日睡意昏沉,手机自从第一日被方冉拿走,便再没有拿来,担心有电话呼入错过,找方冉要手机。
方冉正在厨房热牛奶煎鸡蛋准备早餐,慌慌张张七手八脚忙不过来。听见许慎问话,眼中掠过一丝异样,手指后撤几分将料理台边沿的玻璃不动声色轻轻一推,玻璃杯应声落地,她连忙蹲下身去捡,手腕一凉,是许慎的手。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将她的手腕扣住:“小心。”说着,用布包了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拉着方冉站起来,低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黑发,揽住她的肩膀一起站到料理台前,不慌不忙地点火,在平底锅里打下一个鸡蛋,空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向门外侧了侧头:“出去收拾一下桌子,马上就好。”
窗明几净。晨光透过窗,洒满餐厅,光线中有细小清尘自在飞舞。
早餐简单至极,却因为一同享用而满足异常。
许慎面前的食物仍剩了大半,只有一杯牛奶喝光,面包煎蛋一例未动。方冉心满意足地咽下最后一口煎蛋,恨不得摸摸肚皮打个饱嗝:“终于吃了顿像样的早餐。”说着,当真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出来。
今天屋子里分外明亮,方冉拉许慎去窗边看:“阿慎,下雪了。”
是昨夜或者是更早的什么时候下了雪,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如今雪霁天晴,阳光落在雪地上反射出莹白透亮的光,亮得晃眼。
“最后一天,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