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玄裳和陆爻出了枫林晚后，径直前往裴府。
路上，陆爻好奇地询问，“统领，你为什么把那块腰牌还回去了？那东西难道不算是重要的证物么？”
“光靠一块牌子，连疑凶都锁定不了，还谈什么证物。”韦玄裳说，“但是我敢确定的是，那个女人，她不对劲。”
“谁？你是说苏姑娘？”
“嗯。”
“她哪里不对劲？”
“她，过于镇定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歌妓，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很慌张才对，但你看她的神情完全不是这样。这要么说明她在故作镇定，掩饰心虚。要么，就说明她见识过更大的风浪。”韦玄裳推断道。
“这算什么判断依据？女人的直觉？”陆爻狐疑。
“算是吧。”
“切，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陆爻嗤之以鼻。
韦玄裳瞬间拳头攥紧，差一点就砸在他的面门上。
陆爻一个闪身，说出自己的看法，“死的虽然是个大官，可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客人而已。你也见到了，苏姑娘有性格的很，对大多数男人都很厌烦。所以我觉得，这个反应没什么不正常的。”
韦玄裳听着他为苏屏儿辩解，甚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但同时她也知道，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光靠她的猜想，是无法说服陆爻的。
于是乎，她只能无奈地叹一声气，“算了，还是去看看杜正高他们有没有查出新的线索吧！”
裴府内，大理寺少卿杜正高真一脸愁容地望着空荡荡的府院。
“哎，多好的宅子啊，可惜咯！弄成这样，转手都没人敢买了，真晦气！”
这位胖子少卿除了公职之外，就喜欢一些荒废的府宅院子，专挑老旧的，低价购入。修缮一番，加入一些庭院景观之后，宅院变得崭新雅致，再高价卖出。
一开始大量购买老旧房屋，左金吾卫将军司徒震还认为他脑子有包，并和他打赌，如果一年能卖出去四套宅院，就将自己收藏的金丝宝甲送给他。
结果那一年杜少卿卖出了六套大宅，赚的盆满钵满，把输掉宝贝的司徒震羡慕坏了，哭着喊着要入股。
自那以后，“倒爷少卿”的名号也就流传开了。
但不管是购房者，还是杜少卿，都忌讳一种宅子，那就是死过人的。这种凶宅，无论多便宜都不会染指。
所以当杜正高看着眼前这座恢弘气派，却满地鲜血的大宅时，不禁发出了那般感慨。
“大人，仵作将那些尸体全都验完了，除了刀伤以外，没有发现其他致死痕迹。”手下前来汇报。
“行，我知道了，忙去吧。”杜正高挥挥手，手下退去。
不远处，韦玄裳和陆爻二人慢慢走来。
“杜少卿，可否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啊哈，好久不见！韦统领依旧是英姿卓绝，明媚动人啊！”
“少在那里油嘴滑舌了。”韦玄裳打断他，“说说这边的情况。”
“咳咳。”杜正高正了正姿态，将手负在身后，原本就微微隆起的腹部此时又突出了些许，“经本少卿查验，灭口裴府的人，下手干净利落，几乎都是一刀毙命。有如此精准很辣的手法，怕是出身行伍的老兵。”
“这一点我也猜到了几分，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其他的嘛，就是裴府这位可疑的管家。他明明是府中人，却化身凶徒，血洗裴府，这其中必然有所隐情，于是我派人打探了一下。发现他在事发之前，曾经孤身一人去过刑部尚书沈大人的府邸。”
韦玄裳点了点头，“我们也查到一些。裴奉远死的当晚，曾和沈崇一起在枫林晚谈事。之后，他就死了。结合你的说法，沈崇有很大的嫌疑。”
“虽然二人有一些过节，可沈大人毕竟是刑部尚书，应该不会做出知法犯法这么草率的事情吧？”杜正高皱眉摇头。
“这可说不定。人嘛，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韦玄裳玩味一笑，“杜少卿敢保证你卖出去的那些宅邸，都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么？”
“哎，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转卖的那些府邸，都是精心修缮过的，绝对童叟无欺啊！户部的王大人前些日子还找我，说如果再有好宅子，给他留一栋。要不是因为宅子好，怎么可能会有回头客啊，您说是不是？”
“古有王婆卖瓜，今有杜郎效之。”韦玄裳忍俊不禁，“对了，杜少卿是从哪里打探到，裴府管家曾经孤身一人前往沈府这件事的？”
“薛国公府上的人说的。”杜正高如实道。
“原来如此。两府临近，从国公府的确能看到裴府的人经过。”韦玄裳沉思道，“如今所有线索全都指向沈崇，这么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去刑部尚书府走一趟了。”
刑部尚书沈崇，位极人臣，若此事真和他有关，那事情可就大了。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先前太子李显登基称帝，因为犯了大错，直接被革去帝位，贬为庐陵王。
沈崇身为刑部尚书，专管司法，若知法犯法，圣人知道以后必定大怒，届时朝廷还会再失去一位肱骨之臣。
因为牵连甚广，后果巨大，韦玄裳此时也是内心忧虑万分。
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圣人想要一个结果，她就必须给圣人一个真相。
按说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她应该从侧面调查沈崇，可现在她没有寻到一丝与沈崇直接相关的蛛丝马迹。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亲自登门拜访。
杜正高似乎也看出了韦玄裳的担忧，宽慰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想必沈公此时也在等着韦统领去问话，若此事真与他无关，他也急于洗脱嫌疑，以免落人口舌。你若不去，我也会去的。但你去要更适合些，毕竟你代表的，可是圣人。”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韦玄裳的心思，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