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握着方向盘,开出去好一会才不那么紧张。
刘闯也没闲着,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东瞅瞅西看看。“这玩意是挺好,比骑马强多了啊!赶明儿你教我开开呗?”
苏远:“……”
刘闯盯着苏远看了好一会,苏远根本没搭理他的意思。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把苏远镜子上那道裂缝照得格外明显,“喂,天崩地裂的开车,感觉咋样?”
苏远轻轻锁了下眉,“你不说话是不是嘴疼?”
“哈哈,不是,我就是想说吧,咱们一会到了新城,先陪你去换眼镜片。”刘闯顿了一下,“钱我出。”
苏远:“不用。”
刘闯:“那可不行,我给你弄坏的,必须给你赔!”
苏远又不说话了,刘闯就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杵着下巴,侧头看着他。苏远的侧脸让人看着特舒服,不像正面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睫毛很长,毛茸茸的微微上翘,鼻梁又挺又直,嘴唇轻轻抿着,很认真的模样。
他一下想起了在南山时,苏远一身旗袍……那条……“姓苏的,你穿旗袍……贼好看!”
苏远明显怒了,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鼓了一下,牙缝里挤出句,“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刘闯看着苏远薄怒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这么个一本正经的人,就连生气都会刻意压制住自己,“我就是一下想起来了,不过你也真够能豁出去的啊!佩服!”
“出去!赶快给我下车!”苏远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使劲推刘闯。
“唉,别呀,别推,这门刚才就晃荡了!”
苏远换了下档,“现在咱们在郊区,距离部队二十公里,距离新城三十五公里,在我到地方之前,你要再敢说一个字,我保证停车,把你扔出去。”
“你把我扔出去了,谁带你去找柳月青啊?”
“……闭嘴!”
刘闯一看,真有点要把苏远惹急了,只好乖乖闭嘴。直到新城,苏远把车停到了一家眼镜店门口,两人下了车。
刘闯方抻了个懒腰,大声说道,“哎哟,可憋死我了。”
苏远已经走了进去。
店家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戴着眼镜,“这位公子好啊。”他打量了一眼,“换镜片?”
苏远将眼镜摘了下来,“嗯,看下你们这有没有这个度数的。”
刘闯晃晃悠悠走了进来,直接爬到柜台上。
店家明显对这位不速之客心里打怵,这年月,光天化日来砸店的也不在少数,他忙赔上笑脸,“这位爷,您配副眼镜?”
刘闯都没抬头,指了指身边的苏远,“我陪他来的,就看看,你忙你的吧。”
苏远听这话音就知道是刘闯把店家给吓到了,他侧过头,看到身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刘闯,要不你到车上等我吧。”
店家拿着眼镜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您这度数可真够高的啊,一千五百度,是吗?”
“对。”
刘闯没出去,站直了看着他俩。
店家:“镜片倒是有,但做起来费些时间,需要仔细打磨,要不镜片太厚了。”
苏远:“大概需要多久?”
店家:“四个小时吧。”
苏远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
“公子,提前说一下,这镜片要一个银元。”
“我靠!你打劫啊?!”刘闯嗷咾一嗓子,吓得苏远闪了下身。
“你怎么没出去?”苏远转过头,微微迷了下眼睛。
那模样……像对着谁放电似的……
刘闯后背麻了一下,“我……我一直站这了,你什么眼神?”
店家在一旁笑了笑,“爷,一个银元真不算贵了,您去别家都配不上。”
“好了,你快配吧。”苏远想着还有正经事要办,懒得在这磨嘴皮。
店家:“行嘞,二位先坐。”
苏远眼前模糊成一团,转过头,隐约看见墙角那有个圆凳子,但衡量不好距离,便伸着手慢慢摸索了过去。
“喂,你干嘛啊?”刘闯的声音在苏远耳边响起。
“找凳子坐啊。”
“大哥……”刘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面前这是个空花盆,咋地?坐进去当盆景啊?”
他说完,站在苏远身边哈哈笑个没完,笑得苏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原地转了三圈。
店家把头伸了出来,看到自己摆在墙角的大花盆,“那个以前栽的是凤尾竹,冬天给冻死了,花盆被我留了下来。”
“哈哈”刘闯还在那笑,“姓苏的,你要是一屁股坐到这盆里,够我笑一年的!”
“爷,您还真别笑。”店家在屋子里开口说道,“这位公子近视太严重了,摘下眼镜,五米外分不清男女,看啥都是模糊的。”
刘闯拽着苏远,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又将脸凑了过去,“感情你是个半瞎啊。”
苏远没理他,刚刚开车注意力太集中了,眼镜还是碎的,现在又有些头疼。他闭上眼,轻轻捏着眉心。
刘闯掏出一枚银元,放在了柜台上。“店家,常韵楼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店家:“对,不远,出门右手走两条街。”
刘闯刚才来时就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他回头说道,“姓苏的,这眼镜还得一会才能弄好,要不我带你去柳月青的场子吧,去听会儿戏。”
刘闯这个提议倒是不错,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嘛。但只是不戴眼镜,苏远连路都走不明白……“你刚没听店家说吗?我五米外不分男女,其实那都是往好了说。实际情况是,三米外人和电线杆子都分不清。”
“这不有我呢吗?”刘闯直接走过去,一只胳膊搀起他,另一只手擎住了苏远的手。“怎么样?老佛爷级别的待遇,走吧?”
苏远笑着摇了摇头,“谁家老佛爷身边放只狗熊伺候啊?”
“啧,姓苏的,你走还是不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