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傻了，瞪着眼，眨也不眨一下，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从眼眶止不住的滑落。
他从未拥有过什么，自然没感受过失去的滋味。好不容易有了苏远，可此时听到陈子斌这番话……
一切都没意义了……
天地失色，万物无光，周身的一切全变作死灰。
“你们两个完了！”
“没可能了！”
“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再也不想见到你……
刘闯心口猛抽着疼了下，呼出一口气，浑身冷汗……
“快点走了！”狱警站在门口催促着，陈子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现在只剩刘闯坐在长桌一头。
“聋啊？”狱警走到刘闯身边拉了一把，没料到却将他从椅子上拽倒在地……
“嗡……”耳边一阵长鸣，刘闯撑起身子，眼前却黑了一半。“苏远……苏远……”
狱警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你说什么？快点给我起来！”
刘闯吃力的抬起头，喉咙像被人紧紧勒住般，一口气都喘不出，挣扎着想起来却头痛欲裂，眼前瞬间泛起黑底金星，人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周遭先是传来几声叫骂，接着便是生拉硬拽被拖了出去。耳边零碎的出现一些声音，“氧气”“输液”“联系人”“心脏”…
杂乱让刘闯更加眩晕，但大脑即便要失去意识，那两个字依旧一直萦绕。
苏远…苏远…
“小闯？我来看你了，你醒醒？”窗子边的白色窗帘被风扬起老高，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人睁不开眼。
刘闯抬手遮在眼前，窗帘后似乎站着个人，瘦高瘦高的，穿着白衬衫，看不清脸。
“小闯？你醒了？”
苏子？
他想喊，用力试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
窗帘后的人远远站在那，没有要靠近的意思，风似乎更大了，连白衬衫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你醒了？”
刘闯用力点头，伸出手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也动不了……
风将窗帘吹得似要撕裂一般，耳边都是“呜呜”声，苏远的声音几乎要被湮没……
“刘闯……你死心吧…我们没可能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你害死了我父亲！”
“是你害死了我父亲！！！刘闯！我恨你！”
“恨死你了！！！”
不…你听我解释…苏子…我不想的…求你别这样…
窗帘后的人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刘闯……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苏子！”刘闯大喊一声，猛睁开眼，炫目的雪白…
鼻子里一阵阵凉风冲入，喘了口气，脑子似乎清醒许多。环视一圈，屋子里窗户是关上的，外面也没有大太阳，此时正淅淅沥沥下着雨。
护士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简单做些检查，拿起本子开始记录，“有没有心脏病史？”
“没……”
“你这种情况应该是精神过度紧张，又受到了刺激，没什么大事。”她低头瞧了刘闯一眼，“第一次进来的人好多都是你这样，自己调整一下心态。”
刘闯觉得脑子还有些发闷，小护士的狗屁话他也没打算听，自己什么情况，她怎么会知道……
护士又看了看点滴瓶，“感觉怎么样？要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明天就安排你出院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拿出个本子，先是看了护士一眼。
小护士点点头，“情况已经稳定了。”
那人拿出判决书，“刘闯，你犯了故意伤害罪，但由于对方先行施暴，而且苏家也愿意为你作证，最终对你判定为防御过当，刑期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立即执行。”那人合上本子，“如果对判决结果有任何异议，你可在十天内进行起诉。”
入狱……五年……杀了那个本就该死的人……却要为他坐牢？
刘闯动了下手臂，发现自己右手被拷在床上。“因为杀了黄昊天？”
“对。”
“呵……他本就该死！”
“他该不该死是由法院来判决的，在警察已经到达现场，而且对方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你开枪杀人，这就是你的错。”法官沉了口气，“好在被害人家属愿意为你作证，否则可不止五年这么简单。”
“被害人家属？是苏远吗？”
法官看了看手里的单子，摇头说道，“是张女士，被害人妻子。你说的苏远，他并未出面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苏远真的……真的再也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瓜葛了？
“判决书就是这样，我已经和你传达清楚了。还是那句话，你若有异议，十日内可以再次上诉。但以我的经验，没这个必要了。”
刘闯木讷的点点头，什么判决不判决，此时对他来说都没意义了。法官转身离开，小护士走过来帮他换输液的药水。
“我睡了多久？”
护士：“三天两夜。”
“中间有人来过吗？”
护士回忆了一下，“没有。”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周多，苏远真的一次都没出现过？“护士，你确定吗？”
“我们这边来访都要记录的，哪是随便想来就来？这几天真的没人来看过你。”小护士说完，随手将输完液的瓶子丢进床头垃圾桶里，“平复下心情，以后做事别再那么冲动了，五年也不算长。”
刘闯没应声，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护士吃了个冷脸，“有事按床头的呼叫铃，你先休息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阴沉到让人喘不上气。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破碎的声音更令人心焦。
七天，和苏远失去联络整整七天，这是刘闯经历过最最煎熬的七天。
梦里苏远质问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刘闯回忆起苏远在南山收编时的情景，还有告诉他凡事都要向前看，那么多次护着他，帮着他，从未在乎过他土匪出身。
苏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可自己回报的呢？
伯母本就不赞同，现在接二连三又出了这么多事……
刘闯看了眼垃圾桶里的玻璃瓶子……活着都是痛苦……在自责中度过一生又有何意义？回报不了苏远什么，反倒成了他恨的人。
刘闯……你真的不如去死……一死了之……大家都不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