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昊天是目中无人横行霸道惯了的匪头子,早几年全国清缴土匪时,他投靠到日本人手下,照例视人命如草芥。
但毕竟以前在东北地界上名声太臭,躲躲藏藏挨了几年,最后没办法跑到南京,改头换面。
最近日本人几乎都撤了回去,他本来计划跟着一起去日本,将走狗当到底。可怎奈人家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活活成了一只丧家犬。
抗日战争刚胜利,以前那些一起打打杀杀的也都销声匿迹了,黄昊天正有些迷茫。
计划着先拿妇女纺织厂下手,毕竟都是帮娘们,好欺负。不想又碰到刘闯!原本那家工厂是可要可不要的事,但现在他黄昊天就为赌一口气,非得拿下不可!
“厂子我要定了。”黄昊天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一个人吃了起来,“再问你一遍,同不同意?”
“这个工厂是我全部心血!”苏远母亲虽为女子,但刚烈的性子却胜过男人,“你…想都别想!”
“哈哈…”黄昊天倒了杯酒,砸吧着慢慢抿下一口,“酒是好酒啊!”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能让你们尝尝苦头了…”
微微向后侧头,大喊一声,“来呀!给我砸!”
黄昊天一声令下,抬手掀翻了桌子,其余一众人,冲进苏家屋子内,见东西就砸。
“有话好商量!这是他家,求你…别在这动手…”刘闯近乎哀求,但话还没说完,身后便抵上一把枪来。
“还替他们求情呢?”黄昊天对着刘闯啐了一口,“你和他们什么关系啊?”
“我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心中慌乱,“就是偶然遇见…”
“呵,见义勇为啊?”黄昊天才不信刘闯的鬼话,“对了,我还得谢谢你呢,否则还真找不到这来。而且要不是因为你,我也没下定决心要收了这家工厂。”
“你…”刘闯恨得死死咬住后槽牙,“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别牵连他们!”
“真把你自己当个东西…”黄昊天起身,“都给我砸了!一样别留!”
“你们…欺人太甚!”苏远再也看不下去,“工厂的事,我们绝不会退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至于刘闯…你们无外乎求财,要多少钱,开个价码!”
黄昊天不知道苏远的身份,以为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财大气粗,说话根本不过脑。更不知晓他与刘闯的关系,所以什么开个加码一类的话,只当耳边风,吹过便过了。
一帮子土匪从外院砸到里院,看到东南角一间屋子门窗紧闭,也不顾上面挂着“苏氏祠堂”的牌匾,冲进去便将摆在桌案上的灵牌砸了个稀巴烂…
“你们!”苏教授气得浑身发抖,“连已故人都不得安息!作孽!简直是作孽!”
苏志渊最为看重礼、孝,砸祠堂简直等同于直接杀了他…
知识分子似乎天生带着股倔强劲,若被触了逆鳞,便会什么也顾不得。
苏教授转身推了一把,抵在腰窝的枪口离开半寸,他便挣命得向祠堂跑去…
“妈的!站住!”
有些时候,事情发生的太快,来不及让人思索…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鸣…所有人都被惊得似灵魂脱壳…
耳边还在“嗡嗡”响着,奔出去的人…却已倒在血泊之中…
“爹!!!”
“老苏!!!”
黄昊天手里的枪还冒着火药烟,他没想真的动手,拿着枪也不过为了充充场面。可有些时候,事情赶到那个点上,人都会下意识做出反应。
对于他这种向来心狠手辣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开枪毙了。
“妈的…”黄昊天骂了一声,搞成现在这样,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谁他妈再乱来!老子直接杀他狗日的!”
“啊!!!”刘闯猛地起身,奔着黄昊天冲了过去,一下将他推倒在地。
苏远见状,回身抓住后面人的手腕,向外一扭,夺了对方的枪。
一大帮子人打得混乱不堪,苏远母亲疯狂挣扎着…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如若这道会是这样,她怎会死死攥着工厂不松手?
“老苏…老苏!你醒醒啊!你不能死…”
“妈的疯婆子!你再吵?再吵老子崩了你!”
苏远这边的刚踢倒一个,听到那边的声音,便回手瞄着小喽啰右臂开了一枪。
但终究是敌众我寡,即便你有以一敌十的能耐,也依旧暗箭难防…
“咚”重重一声闷响,苏远后脑结结实实挨了一棒子。
“呃…”他想强撑着不要倒下,但眼前却渐渐模糊。
隐约中,他似乎看到刘闯在叫他,朝着他跑了过来…
苏远伸出手…小闯…这一声,涌到喉头,可却未来得及喊出口。
“苏子!”刘闯大叫一声,此时苏远已经倒在地上…
警笛声从高墙外传了进来,黄昊天见情势不妙,拔腿便向外跑。
刘闯扑过去抢了他手里的枪。
“别别别!别开枪!”黄昊天趴在地上摇尾乞怜,“我错了,我认罪!但别开枪!求你!别开枪!”
愤怒已经夺走了刘闯的理智,苏教授、苏远现在都生死未卜!认罪?不…你死了都还不清这笔账!
“放下手里的枪!”警察已经冲到院门口,“全部蹲下!放下武器!”
刘闯双目腥红,黄昊天!你毁了一切…你毁了苏家的一切!也毁了我的一切!“啊!!!”
“嘭”
刘闯耳边突然静了下来,这么多天,从未有过的安静…
“不许动!”两名警察冲上前按住刘闯,而他身子下的黄昊天,已经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