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过效后的反应来得很严重，苏远浑身冒冷汗，整个人都在发抖，头晕恶心，伤口巨痛。
刘闯完全不知情，眼看苏远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面色惨白。“我先扶你回去躺下，再去叫医生，怎么会突然这样？”
苏远自然知道为什么，若不是昨晚事出紧急，他说死也不会用杜冷丁，“不用去叫医生，我睡一晚就好了。”
“都这样了，还死扛什么？”刘闯扶他走了几步，干脆一弯身，抱起来向宿舍楼里跑去。
“用的药…药效过了。”
刘闯盯着怀里的苏远，杜冷丁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大烟膏他可不陌生。犯了瘾的人也见过很多，轻的便像苏远这般，重的甚至会自残。“你…抽大烟了？”
苏远虚得完全没有力气，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差不多吧，昨天用了一支杜冷丁…”
“你怎么能用那种东西？”火气难以抑制，腾一下烧了起来。
苏远躺在床上，拽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支不能成瘾，放心。”
“你疯了吗？简直是不要命了！”刘闯在床边转了两圈，苏远虽然裹在被子里，身体依旧止不住发抖。“很冷是吗？”
他闭着眼，轻轻点头。
周围一阵窸窣声，苏远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没过一会，被角被人掀开，炙热的温度环绕在他冰冷的身体上。
苏远微微睁开道缝隙，刘闯模糊的轮廓离得很近。
“这样好些吗？”
紧紧贴在一起，烈火与寒冰。
“苏子，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也了解你的人品。”刘闯的声音在苏远耳边，有些远在云端的感觉，“我知道你不会像那些大烟鬼一样对这种东西上瘾，但这东西…碰一下就会让人…我是担心你。”
苏远的身子依旧不由自主的发抖，在某些情形下，人真会变得很弱小，很无助。管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身姿瘦弱的小娘子，身体状况完全崩塌下，连意志都很难再坚定。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看到你受这种苦…”刘闯轻轻擦掉苏远额头的汗水，“我心里好难受。”
苏远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身子也没那么抖了，忽闪了几下睫羽，似乎是在回应。
“我没想凶你，刚刚也不是埋怨你的意思。”刘闯真不忍心看到苏远这个样子，“苏子，你那么好…可现在的世道，坏人那么多…为什么却要好人受罪？”
苏远睁开眼，看不清刘闯的神情，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刘闯将胳膊收紧，两人贴的更近了。苏远错乱的呼吸，刘闯有力的心跳，鼻息…话语…似乎全部交融在一起。
但这样的时光，只会发生在苏远几乎动都不能动的情形下，他轻轻歪歪头，刚好枕在对方肩膀上。
良久。
“苏子…你说…柳月青在天之灵，会觉得欣慰吗？”
苏远用手指在刘闯胳膊上点了两下。
“我觉得他也会稍微欣慰一点，毕竟他那么恨日本人，就是因为日本人侵占他的家乡，他才会来到新城。如果当年一家人平安无事，他又怎会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呢…”
提到柳月青，两人的心情都会变得沉重，只能希望逝者可以安息。
“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刘闯把被角向上提了提，“舒服些就快睡吧，我留在这陪你。”
苏远点了下头。
“但你可别嫌弃我啊，我今天还没洗澡。”
苏远“。…。。”
前前后后四天，苏远的状况总算稳定下来，但是每到下午三四点，还会有那么一阵躁动难安。
苏远坐在床上看书，刚睡过午觉，虽然人看着还有些虚弱，但状态不错。睫毛尖上落着初春午后的阳光，唇依旧有些发白，嘴角微微抿着，像未经世事的乖学生。
刘闯欣赏了好一会，倒杯水放在他床头，“苏子，楚良抓了个日本记者，这事你知道不？”
“知道，他来和我说了。”苏远推了下眼镜，“楚良怀疑那个日本人是打着幌子的特务。”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杀害柳月青的都是日本记者…”他侧过头，向窗外望去，“先扣下来，总不能所有便宜都让他们占了。”
“对，如果日本领事馆要人，就说怀疑和常韵楼一案有关，想询问些细节。”
“嗯…”苏远头晕了一下，冷汗又止不住流下来。
药物的副作用非常可怕，尤其是这种用起来奇效的。
“苏子，苏子！”刘闯每天都会陪在苏远身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咱们来说说话，把注意力分散下。”
“好…”
苏远的定力可谓非常坚定，但不代表意志力坚定便不会难受，强忍着反倒会更加痛苦。刘闯明白其中道理，所以总会陪在身边，和他说说话。
“苏子…”刘闯开始在脑子里搜罗话题，“你家在南方是吧？我都没去过，你家乡好不好啊？”
苏远眼神有些许迷离，强拉扯着自己的意识，“好…。有机会带你去。”
“那什么让你最难忘啊？”
“母亲做的菜…父亲手里的戒尺…”苏远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儿时的弄堂…还有军校后院的小树林…”
刘闯笑了笑，“小树林？小树林这段绝对精彩！苏子，快给我讲讲。”
苏远干笑一声，“能有什么？无非你欢我浓时，在夜影浓密里接吻罢了。”
“哟！接吻都被你说得这么轻松？”刘闯看苏远似乎状态恢复了些，“我都没正儿八经接过吻，算来二十岁了，还真挺亏的！”
苏远微微仰着头，浅淡的笑了一下。
刘闯神情一转，“更别说跟男生接吻了，苏子，什么滋味？给我讲讲呗？”
“不讲…”
“好哥哥，讲讲嘛，你当时是不是特害羞？”
苏远摇头。
“这么小气？”刘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苏苏…苏苏哥哥…看在弟弟什么都不懂的份上，给开开眼嘛。”
“你…”苏远的声音小到近乎只剩气喘。
“啊？”刘闯起身凑了过去。
“你想知道？”
刘闯忙点头，“嗯！想呀！”
“就是这样而已…”苏远一只手压在刘闯后脑，身子向起探了下，又薄又凉的双唇软糯糯的落在刘闯嘴角。
五华乍泄…曜日无光…
（华丽丽……）
一盘子像炭火块般的鸡蛋，一碗半干不稀的粥…
“你就吃这个？”墨冰看着桌上可怜的饭菜。
“我只会煎蛋还有焖白饭。”楚生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块鸡蛋放进嘴里，又咸又苦。但他却只是皱下眉，配着碗里稀成粥的白饭咽了下去。
墨冰站在一旁，看楚生吃一口似乎没什么反应，难不成这炭火块味道不错？便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
然而鸡蛋刚碰到舌尖，味蕾还没完全开始觉醒呢，墨冰便一口吐了出去。“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啊？这你也能吃下去？”
楚生端着碗，神色凝重…“吃不下去，所以我只吃白饭。”
“哈哈”墨冰大笑几声，再看他的碗，果然半碗粥没了，“你这是粥，不是白饭。再者说，干吃白饭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竖起大拇指，“您真牛。”
楚生又吃了一口，“还好。”
“当我夸你呢？”墨冰侧头向院子外瞧去，下人们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本来呢，还想来你这蹭饭的，但现在看…”
四道热菜，摆在桌子上。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水煮鱼、辣子鸡丁，都是墨冰爱吃的。
他直接拽过盛米饭的小木桶，“我看呀，你还是蹭我的饭吧。但有一点啊，这米饭都是我的。”
楚生抬眼看了看，“你一顿的米饭够我吃两天了。”他又瞧了一眼满桌辣红的菜，“还有，我不吃辣。”
墨冰嘴角抽。动几下，心说这家伙可真欠揍！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爱吃不吃！本少爷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