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还在心里品着柳月青刚刚那隐晦的举动,和奇怪的眼神…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反感。
柳月青坐回到椅子上,冲刘闯笑了笑,“闯爷,一年多不见,你可不得了啊,怎么还能认识上团长?”他没敢抖出刘闯的老底,毕竟这两位什么关系,现在还拿不准。
刘闯尽带得意之色,“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不在南山上混了,苏团长把我和我那帮子兄收编到他们团,我现在也是个营长呢。”
“呦,还真看不出。”柳月青打眼瞧了瞧面前这两位,“都是兵吧,但你看看人家苏团长,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儒将气。再看看你,还是跟土匪窝里刨出来的一样。”
“哈哈”刘闯笑了两声,这差别,不用他说,估计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跟你说点正事。”
柳月青:“说吧,什么事?”
刘闯看了一眼身边的苏远,这事得他来说,自己颠三倒四再给说茬劈了,苏远非撕了他不可。
“柳先生,”苏远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前几天日军可是来邀请您去给他们唱堂会?”
柳月青这几天正为这事堵着火气,他当初从老家跑到新城,就是因为日军打了过去。从那时起,他便立志,这辈子,绝不唱戏给日本人听。“对,我回绝了。”
“我知道,柳先生一片赤诚爱国之心,但苏某有个不情之请,此事还望柳先生能够答应下来。”
柳月青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向后一仰,与苏远拉开距离,“我本以为苏团长此番前来,是让我给你们团里的战士打气呢,没想到,你居然来帮日本人游说。”
“柳先生误会了。”苏远还是那一贯不疾不徐的语调,“希望你能答应下来,是因为我们团想随柳先生一起进日军大营,探查一下对方火力情况。”
柳月青微微皱了下眉,查探火力?此事非同儿戏,日军视中国人如同草芥,如若带着目的进入日军大营,稍有差池,谁都会小命不保。
“我知道,柳先生一定会有所顾虑。但我苏某愿以性命相保,定会把您平安带出来。”苏远知道,自己只有今日这一次机会,“我们一团驻扎在大通乡,就是为了日后可挟制日军在新城的火力。但日军究竟有多少家底,现在谁也不知道。”
“柳先生既然放出话,说自己不会给日军唱曲子,想必对日军也是深恶痛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时值乱世,还望柳先生可鼎力相助,苏某定不胜感激。”苏远顿了一下,“当然,若柳先生不愿去,我也不会强加予你。只当今日有缘相识,大家交个朋友。若你日后在新城遇到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到驻地找我苏某帮忙。”
刘闯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苏远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隐晦,但在新城这块地方,以后能发生什么,估计柳月青心里也会有个衡量。他已经把日军得罪了,到底要不要找苏远这个靠山?
刘闯暗暗笑了下,苏远这招攻心,用得好啊。
两人现在各揣心事,谈话僵在了这里,刘闯嘿嘿一笑,“柳先生,其实我能过来求你,你应该能想到,这件事一定关系重大。日本鬼子精啊,咱们要是能摸清他们有多少人,能知道他们弹药库在哪,以后万一真打起来,百姓可以少遭罪,营里也能少死几个弟兄。你要是帮了我们这个忙,你也是大英雄,我刘闯肯定记着你。”
柳月青缓缓舒出口气,“我父母兄妹,皆死在日军抢下,我对他们的恨,抽筋喝血都不足以形容。只可惜自幼学了戏,不能像你们一样,能举起枪杆子。”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如果我柳月青能出上这一份力,自然乐意之至。”
苏远激动的立刻站了起来,“多谢柳先生相助!”
柳月青转过身,对苏远笑了下,“别客气,苏团长快坐。其实,打你进门,我就觉着你这人与众不同。”
苏远坐回椅子上,“都是人骨肉身,没什么不同。倒是苏先生,实乃明大义者。”
柳月青缓缓迈着步子,“可……我帮了苏团长这么大个忙,不知日后你准备如何答谢?”
刘闯对柳月青还是有些了解的,看到他这个模样,便急忙说了句,“改天请柳先生吃饭,咱就去八大祥。”
“八大祥的酱肘子啊?”柳月青呲笑一声,“也就你这俗人爱吃。”
苏远暗暗看了刘闯一眼,这位柳先生是什么意思?刘闯低着头,一副从里到外的难受样。
“若柳先生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苏远只好丢出这么一句。
“要求啊…”柳月青晃到苏远面前,先是淡淡笑了下,然后突然一侧身,坐到了苏远腿上…
苏远吓得立刻屏住呼吸,两手紧紧攥着扶手,脊背挺得绷直,用力向后靠着。眼前是柳月青的侧脸,近得只有一拳距离。
“我要求…苏团长,连着来看我一个月的戏。”他转头盯着苏远,而苏远早已将目光移开,侧头带着微微怒意,“如何?”
苏远点了下头,小声说出句,“好…”
“行了,行了。我俩军务在身,就不在这久留了。”刘闯站起身来,“后天一早我们过来找你。”说着,一把拉起苏远。
他身上的柳月青只好站起身,满脸不快,“刘闯,你真是翻脸不认人!”
“嘿,爷就这德行。”
苏远道了声“告辞”急忙先走出屋子。
他完全没料到柳月青会坐到自己身上,而且是在两人刚刚谈完那么一本正经的话题后。苏远直到走出门,胸口里这口气都没敢呼出来,一直提着跑到了外面,才长长呼出口气。
柳月青什么毛病?就算是那什么……他也太饥渴了吧?
苏远拽了下衣领,头疼。